“听见了”,下玄三营的士兵低了低头,踌躇着小声的说道。
“很难受?很生气?那你们今天就要记住今日弱小时谁欺辱了你,他日强大时就要双倍奉还。咱们下玄三营不能受欺负。我的人,更是不能怂的被人欺负。有仇就要报,不能当日报,那就来日报,记住了吗?”
“记住了”,下玄三营的士兵抬起头,眼神热切的向龙卿卿看去,那声“记住了”被喊的震天响。
曲虎和混四喊的欢实,瘦杆也喊的起劲,刚被龙卿卿提为都头的袁明神色却是有些复杂。
而刚才还嘲笑的欢的中玄营士兵已经不能用脸色复杂来形容了,他们在后面看着停下来的下玄三营士兵,嘴巴张大,眼神惊恐。
什么时候,下玄营的瘪三也都这么厉害了。
他们不约而同的想到,如果这些下玄营士兵能在跑步上胜过他们,那在其他方面呢,是不是也可以。
在操场上训练的中玄营士兵匆匆回到了他们各自的营区,找他们的指挥报告情况。
下玄三营暴乱,换了指挥,并和将军约定在大考核中脱颖而出的这些事,各营的指挥都是知道的。但是谁都没有把这约定当回事,都是充其量当场闹剧看看。
现在一听属下报告说下玄三营正在抓紧操练的时候,中玄营的指挥都是一怔,再然后便是哈哈大笑,不以为然,怪他们这些属下太小题大做,一群蚂蚱在怎么折腾,到了秋后都是要咽气的。
更何况,那些下玄营的人在他们眼里连个蚂蚱都算不上,顶多算蚂蚁,一根手指头都能碾死的蚂蚁。
于是,他们挥了挥手,让话还没说完的属下退下了。
在这些指挥里,唯有中玄二营的指挥察觉到了一丝危机感。
他听着属下报告给他的消息,思虑了一会,把百官叫了过来。
他记得他的都头百官曾经为了这个叫九黎的人可是求了不少的情。或许他可以从百官的嘴里知道这个九黎,新晋的下玄三营指挥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下玄三营,所有人,跑步走”,命令声下达。
下玄三营的训练继续进行。
很快,下玄三营在校练场上操练的事情便传遍了整个玄旗军。
本来就对下玄营暴乱的事情极为关注的人们都抱着看热闹的心态涌向了校练场。
结果他们都被狠狠震惊了一把。
“曲虎,你没吃饭吗,跑得这么慢”
“五十六小队,跑得再快一些,”
“瘦杆,跟上”
“后面的,跟上”
“……”
到校练场看热闹的人看见下玄三营的训练情况,一个个脸上都是不可置信的模样。
这哪是跑步啊,这不是玩命吗,下玄三营的人是都疯了吗。
“他们是不要命了吗?”,一个看热闹的下玄营士兵忍不住说了出来。
一眼看过去,他们就都知道那些下玄三营的士兵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他们的动作缓慢沉重,呼吸急促,可是就算是这样,每个人都不停下来,还是咬着牙拼命的跑着,就像是不死不休,哪怕是身为看客的他们都感受到了下玄三营身上那股子不服输不放弃的味道。
那些原本想要嘲讽几句,看个热闹的人闭紧了自己的嘴,默默的离开。
没有想到,他们竟然在他们看不起的下玄营身上看到了久违的玄旗军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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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吃完饭后,龙卿卿和已经训练完的下玄三营的人一起往营区走。
刚走到以往她住的营房,就看见一个眼生的士兵像个门神似得戳在门口。
那个士兵一看到龙卿卿回来,立刻迎上前,恭敬的道,“指挥好,您的住处在上玄营东侧指挥营区最里间,昨天因为您上任的匆忙,未能及时告诉您,还请您见谅”
“无妨”
“那,属下给您带路?”
士兵做了一个请的动作,龙卿卿和身后的下玄三营士兵打了声招呼便跟着士兵走了。
“指挥,到了,您请进”,走了一段路后,那个士兵停下来,侧身恭敬的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龙卿卿有些奇怪的看了眼他,这个士兵对她的态度恭敬的反常。
指挥住的地方都是单门独院,这个地方以前住的就是那个刚被卸职的冯指挥。
昏黄的光从灯罩中透出来,照亮了直通屋子的青石小路,打破了一院的黑暗,也凸显出了远处更深的黑暗。
屋子里漆黑一片,远处黑暗中也像是隐藏着什么不知名的恶兽。她的身后是一直低着头保持着邀请姿态的士兵。
怎么看都像是一场有预谋的邀请。
她勾勾唇,目视前方,踩着青石小路走了进去。
在她走进去的一刻,士兵直起腰,暗暗呼出了一口气,总算是把人带进去了。
推开门,她走进去,屋子里很黑,只能借着月光和院子里的灯光隐约看见个大致轮廓。
她进入房间,也没什么掩饰性的动作,动作不算温柔的找点灯的东西,找着找着——
“呼”
“呼”
“呼”
房间的灯一下亮了起来,龙卿卿找东西的手顿住,然后若无其事的摆好被她整乱的物品,这才转过身去。
房间空无一人,屋里的灯火摇曳,燃烧出美丽的光火。
她像刀锋一样的眼睛锐利的扫过房间,没发现有人,倒是发现了这个屋子很多奇怪的地方。
墙面整洁一新,没有半点污痕。地面干净平整,中间还铺着一层棕色的毛地毯。屋子里摆放着当下元武年间最实行的红木家具,家具上悬挂着精美大气的铜镜,台上甚至还有一把小巧的木梳。
除了这屋子过于整洁外,这间屋子整体的装扮都是中性风格,不仅没有什么突出表现屋主是男人的东西,有的东西甚至还略微偏向于女性,
她在屋子里四下走了走,蹲下在一处角落用手指抹了抹,手指上沾了一些碎白的粉末,她搓了搓,心里下了定论。
这间屋子被重新装修过。
有人换了原先房中的摆设。粉末是白杨木,在青龙国,白杨也经常被用来做家具。所以应当是有人在搬走原有家具时不小心磕碰到了墙壁,残留下来的一些碎末。
谁知道她女儿身的身份,又是谁能有这人力,物力顷刻间就翻新一间屋子,又是谁闲的没事居心叵测想要讨好她?
当她的脑海中蹦出那个名字的时候,她不再检查屋子,直接走到床榻,和衣而卧。
不是她相信帝渊,而是他还没有在她身上得到他想要的。她确信,在这之前,他不会做出对自己不利的行为。
她平躺在床上,就在要闭眼睛睡觉时,一点白色出现在她的视野里。
她伸手摸出来,是一张叠的规整的宣纸,上面只有两个字“九儿”。
字力透纸背,铁画银钩,洋洋洒洒,单单透过这两个字她好像就看见了那人在案桌上蘸墨挥毫,潇洒风流写字的样子。
他的神情一定是慵懒随意的,拿笔的姿态一定是散漫,漫不经心的,嘴角会勾起一道浅弧,带着三分的笑意,但不管他再如何散漫,他骨血里的东西都不会改变。
就像他的字一样,里面藏着铁骨,刻着柔情。
龙卿卿拿着它眯着眼看了一会,随手放在了一旁的桌子上。
“北夙”,慵懒的表象下是数不尽的谋略手段,心思奇巧,阴险狡诈。此人既非池中物,又神秘危险,她不想与他有过多的牵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