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就像流水慢慢流过,转眼过去了五年,这一年文萱记忆很深刻。小武已经六岁上学前班了,他成了一个调皮捣蛋的孩子,被奶奶宠的无法无天。虽然家里穷但是想要什么尽量满足他,而且经常惹不少事连累大人。比如把别人家小孩推进水害得爸妈去登门赔罪,去别人家看电视硬把人家东西弄坏父母又得赔钱道歉。文萱没少被弟弟咬过,手背上留下几个一辈子也抹不掉的疤痕。只因大人说她是姐姐什么都应该让着弟弟,弟弟打他行她打弟弟奶奶立马打她,说弟弟那么小打她能有多疼,自己却要那么恶毒打弟弟,姐弟间一点忍让也不懂。对于弟弟她变得打不敢还手骂不敢还嘴。有好吃的先给弟弟吃自己只能吃弟弟剩下的不喜欢吃的。她深深记得一次奶奶煮两个鸡蛋给弟弟她也想要拿一个,奶奶刨开她的手说:“你吃有什么用将来都是要嫁人的早晚是别人家的人,小武以后可是家里的顶梁柱传宗接代要好好的养。”
一次学校过六一儿童节,学校要求全体同学穿白色鞋子。买一双鞋子要十几块钱,对于这个贫困家庭来说不是小数目,两个孩子就得二三十块。虽然家里暂时有点钱可是正处于青黄不结阶段,买了鞋家里就没钱买米了,三十块钱可是能买六十斤大米。玉凤说:“没钱买就这样上学吧,为了这一天特意买双鞋没必要,要几十斤米的钱呢!你们解放鞋掉色洗的佷白了,就穿解放鞋去学校,如果老师说不行今天活动就不参加请假回家来,又不是说缺你一个做不成活动,反正今天不上课。”
文萱只能听话上学。小武却不行非闹着买新鞋,哭着追喊着在妈妈后面不去上学就要买白鞋。在他看来全班同学都穿一样的白鞋,而自己没有多丢人。玉凤劝不住儿子懒的理会,去地里干活去了。小武也哭喊着追去,追到河对面地里哭。田园里哭喊声惊天动地,连对面村都能听见。一边哭一边叫喊捡起泥巴石头往玉凤身上扔发泄怒气。周围耕作的人叹息这个小孩脾气暴教不好了,也在心里嘀咕着想:孩子闹成这样就是不买,学校让买就没罢。玉凤此刻心里有多无奈对学校就有多抱怨,穷得她无奈的想哭。学校非得整这出让她现在在众人面前丢丑,人家笑话她穷笑话她有这样一个没良心的儿子。一块小石头扔到她头上她气急败坏抓起孩子一顿暴打。孩子被打后逃跑了,在远处指名道姓的骂:“你这个短命的杨玉凤,不给我买鞋还打我!呜呜——呜我诅咒你不得好死,被奶奶打死。你这个狗日的!我还要跟奶奶一块打死你........”也不知道他怎么会骂人的,读书写字没学好骂人学的很快,大慨是经常听村里妇女吵架学会的,但玉凤感觉也有婆婆的功劳。此时玉凤彻底心寒,自己的儿子都这样骂自己还有谁不敢欺负自己。村里有部分人看到她婆婆和老公都不待见她多少有点不尊重她。她放下锄头去追小武,小武立马跑远追不着,玉凤回到地里干活小武又折回来在远处适当距离又指名道姓骂人,玉凤追上去他又跑远了,就这样反反复复,总之你不给我买鞋我今天也不让你好过。周围人起哄一边干活一边看笑话看这对母子的闹剧,当然也有调解劝说的,劝说小武乖听话不要骂自己妈妈但是没用。玉凤干脆一直追回家里再打一顿,心想要么把他绑在家里要不然自己在地里怎么干活。石奶奶在邻居家唠嗑听到孙子哭喊忙回家,知道事情缘由她指责玉凤:“没钱买鞋不好好哄孩子还打孩子,谁叫你不中用一双鞋都买不起。”最后石奶奶抱走孙子,她去给宝贝孙子买鞋去了。穿上新鞋的小武高兴的去上学了,果然会叫的鸟儿有虫吃。
而文萱穿着洗的发白的解放鞋来到学校,老师看了很不高兴,他好像觉得文萱是故意忘记不穿的,他在教室说:“等下没穿白鞋的站中间排最中间,要不然影响整个队伍不整齐。”同学们低头望着她的鞋投来嫌弃的眼神,心想:一只老鼠可别破坏一锅汤。
文萱记忆里永远也忘不了那一天爸爸妈妈是怎样离婚的。那一个周末他们姐弟在家玩,堂屋大门右边角落有一筐水泥沙子,小武突然打起这筐水泥沙的主意。他对文萱说:“你说我能拉的动这筐沙子吗?”
文萱说:“不信,好几十斤呢!我都拉不动你怎么拉的动。”
小武伸起手抓筐使劲往后拉,步子艰难的往后移,他拖到了堂屋中央。文萱算是服了他,果然吃的比自己多力气就是大。文萱说:“赶快拉回去吧,等下爸妈回来看见骂人的。”
小武开始往回拉,可能是刚才使的劲太大力气使完了,他拉了一半怎么也拉不动。堂屋地面有点坑洼不平,原来筐下面有一个小斜坡刚才拉下斜坡容易现在拉上斜坡难。小武叫文萱帮忙一起拉文萱不想帮,她想看到大人们教训这个平常欺负她的弟弟奶奶眼里的好孙子是什么样的。在几次拉不动的情况下小武决定放弃等大人来拉回角落里。可是沙子筐刚好对着奶奶卧室门口。刚好过一会奶奶午睡起来,推门准备出房门时看到一筐水泥堵在房门口,他很生气发起火问谁干的。知道是小武干的她破口大骂玉凤教孩子推东西档自己的门出不去,那么缺德教儿子干坏事。一边骂一边生气把筐推翻在地,里面沙灰溅起一阵烟雾。文萱很奇怪水泥筐对着房门又不是贴着房门,它们之间还有两人距离,奶奶可以从筐左右两边走怎么会因为挡道出不来?就算贴着门槛,筐不是很高奶奶是大人腿也能跨过去出来的。刚开始她告诉奶奶是弟弟做的,她以为奶奶会把筐拉回原位然后教训弟弟。她真没想到会牵扯连累到妈妈,妈妈不在家关她什么事?还骂的那么恶毒。
文萱干巴巴躲在厨房里害怕不敢出声。这时妈妈从菜园回来了,她从厨房后面看到文萱,文萱小声叫了声:“妈妈,奶奶在骂......。”
文萱正想把事情原委告诉妈妈,玉凤:“嘘——”作了不让她出声的姿势。她看了看前门还骂的很凶的婆婆小声说:“莫讲话,莫要讲我回来了,我先去躲躲。”
然后文萱看到妈妈轻轻放下背篓锄头很害怕的离开家跑上山上去了,她知道妈妈害怕吵架。过了一会奶奶骂累了坐在大门口矮登上休息,邻居老太婆还有大奶奶她们都闻声来问明情况。知道儿媳教孩子作对她老人家,纷纷同情一起数落玉凤。一群老人在门前唠叨几小时才散,石奶奶跟邻居们诉苦聊天得到一点安慰,心里也平静下来了。
在一切平静下来之中,文萱早进屋里写作业了。她觉得这种时候自己最好不要捣乱给大人添麻烦,自己听话董事爱学习才是妈妈最大的宽慰。玉凤在后山拔着自家地里还没长高的草,她也以为平静下来了一切就这样过去了,她赶忙回家。家里还有好多活没做,她从后门进入厨房拿猪食桶装猪食准备喂猪。石奶奶在房间听到声音立马出来走进厨房,她指着玉凤劈头盖脸的吼:“玉凤我跟你讲那孩子你要教好点,不要那样坏良心教孩子跟我作对,小孩三岁看大七岁看老这都不懂吗?你教不好自己孩子我不打他打你!”
玉凤本想心平气和好好谈,但是看到那副穷凶极恶的嘴脸还用手指指着自己的脸忍不住说:“他每天跟你在家,我都忙傍晚才回来,平常不都是你爱惯他的吗?你在家不教她还说我。”
“你是他妈还是我是她妈!自己孩子自己教,我帮你照看还有话来说了!”
“你看我哪天回家没有教他,他不晓得像谁,大妹也是我生的我一手带大的比他听话多了。他就是恶狗改不了那副德性,我打多了还说我打的厉害。”
“你好好讲孩子就听了,打那么过份能行吗?”
“打都不听说还会听吗?长大了还不知道怎样对我,现在他就诅咒我了。不知道谁教他骂我的,骂我不得好死被他奶奶打死。”
“你意思是我教他的?”
“那还有谁?你是没见他在田里骂我是怎样的?”
石奶奶确实没有教,但是经常抱孙子跟别人唠嗑骂过自己儿媳,孙子每天几个小时的听,听多了自然学会了。石奶奶挥着旁边炒菜铁铲子打在玉凤头上:“你自己孩子没教育好还怪我教坏的!”
玉凤不敢还手她捂着被打过的地方哭着说:“好现在我就去教育他,她不听我打死她!”玉凤跑出去找儿子,可是小武早害怕不知在哪躲起来了。玉凤干着急怒气冲冲在周围堂叔伯家挨家挨户的找,最后找不着哭着回家。她边走边想:就这样回去吗?回去又得吵架,要不要现在回家,不回家去哪?都快下晚了。刚嫁来头两年遇到这样的事是不会争论的,而是心平气和的认错劝说老人,婆婆就算再想找茬也没办法,加上丈夫劝说婆婆只能作罢。可是后来婆婆挑理的毛病越来越不可思议,似乎故意针对自己,好像有仇一样,一个恶婆婆比后母还恐怖。后来自己不想忍了,只要有理必须争论一翻,不能忍气吞声老受欺负。刚才很想还手打架的,只是害怕打赢了架输了婚姻,离婚的女人名誉很不好。婆婆怎么错还是丈夫母亲不会改变,他不会因为自己母亲打自己而不要认娘,最多抱怨一阵子。就算婆婆杀了儿媳,出狱了儿子也不会抛下母亲还会给她养老,毕竟血缘关系在那里养育之恩在那里,一辈子他不可割舍。而我没有血缘关系只是个妻子,如果犯错了随时可以换可以离婚断绝关系。哎!自己只能打掉牙往肚里吞。
边走边想泪水哗哗流,家就在旁边马上就到家门口了,是的,玉凤停住了徘徊的脚。正在这时石奶奶出来了,看到没找到儿子站在门口的儿媳又是一通指责:“你不是要找小武吗,躲这干嘛?”
玉凤说:“找不到,下回找到好好教,我不相信他不回家睡觉。”
“你不要把他吓得不敢归家。”
“你又开始心疼他了是吗,他怕我还不是会找你?反正有你维护他!”
石奶奶手指着着玉凤一通骂,玉凤也骂回去,总之婆婆怎样骂她,她怎样骂婆婆。她们吵得很凶,把陈年旧帐翻出来吵,惊动了左邻右舍出来看热闹。文萱听到声音停下手中作业跑出来。大爷爷大奶奶也加入到了奶奶阵势教训这个侄媳妇,她是第一次看到妈妈骂奶奶,以前吵但不骂人。也是第一次看到奶奶打妈妈。她看到奶奶提起很大一块粗糙木坨往妈妈头上砸,文萱吓坏了她害怕妈妈被打死。玉凤头歪过一边躲过木坨却砸到右边肩膀,她捂着肩膀哭喊着痛,疼痛难忍蹲下去又站起来反复几次挣扎。痛缓和一点她蹲在地上看到捂着的肩膀流出一点血迹,看到脚边大木坨右手颤抖的抚摸着伤心痛哭,居然用这么大的木头砸自己,如果刚才头不躲开可能已经被砸死了。旁边三个老人以为玉凤要拿起木坨反抗砸他们,他们赶忙扑过来。他们也不想这么大木坨两只手才能有力提起来砸人,玉凤左手在捂右边肩,难道受伤的一只右手还能把木坨提起来搏斗不成?他们一齐扑过来要把木坨抢走,玉凤被突如其来的捕攻毫无防备,突然一下子被推倒进门前沟里,由于她背对水沟蹲着,掉进沟里就是仰着。水沟里没水但是有稀泥,平时小孩都往那里面尿尿家里废水也往沟里倒。文萱哭喊着推开奶奶,奶奶一巴掌朝她打过来:“你跟你妈一样坏晓得恨我跟我作对!”
众人住手没有往掉在沟里的人落井下石。玉凤从泥沟里艰难爬起来走出那片淤泥,像个刚被虐待的捕虏,头发蓬松凌乱,背上淤泥从头到脚一片黑,头顶淤泥流到脸上,那张原本消瘦蜡黄的脸现在黑一块白一块,泪眼婆娑不知是稀泥还是泪水浸湿脸庞。她左手捂着右肩跑远了跑出村子。大家知道她一定是跑回娘家,人群中有人说:“她怕不会去娘家喊人来吧。”
石奶奶说:“她跑回娘家我也不怕她,她娘家谁会来帮她?在娘家住几天就嫌她碍眼赶回婆家了,我不叫修和去接她过两天就会厚着脸皮回来的,刚才是她骂我我才打她的,大哥大嫂只是帮我,她年轻我年老不帮怎么打的过她。”
人群又有人说"不是我说,玉凤她骂老人就得不对,从没见哪个媳妇敢那样骂老人的,活该。"
确实一个在后母虐待下长大的女人谁会怕她有多强大娘家做后盾?只能任人宰割。在农村长辈骂晚辈是教导你,有怨言只能听着,如果顶嘴就是不孝更何况还嘴骂回去简直就是大逆不道,更别说跟老人打架。所以刚才石奶奶骂玉凤我操你祖宗操你那短命的娘,而玉凤也这样骂石奶奶就不行,尽管婆婆也不对。
文萱看到妈妈被骂被打,看热闹的人群中没有一个人帮她同情她,还指责妈妈不对,心里难过愤愤不平。为什么奶奶永远是对的?就因为年纪大有理吗?她很憎恨这一群冷漠无情的同宗族人。她跑着哭着追向妈妈,追到桥头摔了一跤趴在地上,看着妈妈身影越来越小消失在大路远方。路人都奇怪看着像鬼一样的泥人,像又脏又臭的乞丐疯子一样边跑边哭的玉凤,都纳闷自言自语的问怎么了。文萱很后悔早知道会连累害到妈妈自己就应该帮弟弟一块把沙子筐拉回角落里。都怪弟弟没事拉什么沙子筐玩。她在地上哭一会只能悻悻爬起来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