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进入龙湾乡,阔别一年多的家乡就在眼前。近乡情更怯,熟悉的山熟悉的水还是那样的亲切。在那依山傍水青山绿水间点缀的一栋栋小木楼出现在眼前,这里三五家那里十几户坐落在山脚下形成车窗外一道道风景。车上的乘客都是熟悉的乡音,文萱刚上车时差点要用普通话跟售票员说话心里怪不好意思。在车上她尽量低着头把脸朝窗外看不想别人认出自己,不想与人搭话害怕让人看到自己窘样,虽然没人知道自己回家很落魄。
车窗外房子越来越多,龙湾村大寨就要出现在眼前。这里有几百栋木楼是龙湾乡最大的寨子也是龙湾乡的主要行政办事地。这里有全乡唯一的钢精水泥高楼大厦。那是她小时候建的,记得妈妈还来做工挑泥浆挑砖才六元一天。用了一年时间两栋四层楼高的大厦在村子面前拔地而起,一栋是乡镇府一栋是派出所包括邮局银行都在里面。洁白发亮的瓷砖房在村子又黑又黄的木楼前显得格外耀眼鹤立鸡群。车子在龙湾村路口停下,文萱提着包下车走上村口大拱桥。这座桥也刚建几年,以前是大木桥被大水冲走了,现在钢筋水泥桥再也不怕划大水。桥下这条弯弯曲曲的龙湾河,从高处看就像一条龙趴在大地上,两边村寨的小溪往龙湾河里汇流就像龙爪子。传说这条河是天上的神龙为了帮助农民幻化成的。以前这里没有河农民靠天吃饭,井水根本解决不了人们每天用水需求量,一到干旱季节农民只能无奈地看着庄稼枯死。为了拯救百姓水龙神甘愿牺牲自己化作一条河日夜不息地流淌,它滋润着大地哺育着苗乡侗寨的劳动人民。从上游到下游谁小时候没在这里嬉戏玩耍过?谁家没在河里洗衣没用河水灌溉庄稼地?
走进村口熟悉的乡音问候传来,好久没人唤她乳名了。只听:“大妹去外面打工回家来了?”是路边挑担回家的那些妇女认出了她。
有人问:“过年都不回家怎嘎这个时候回来?”
“在外头怎嘎样?外头比家里强吧?”
“挣好多钱回来了?”
“哎呀!也变白净漂亮了!”
“哎呦!长高了。”
“......”
..........
文萱不善言语不想一一回答这些问题,她从刚开始礼貌应了一声“嗯”就扛包快步走回家里。她不知道怎样回答他们这一连串的提问也不想回答,如果回答跟她们唠嗑估计一小时都走不进家门。终于到了家门口,文萱走进家里看到家里一片混乱狼藉。她把大包放在神龛下方的桌子上。听到厨房有声音,文萱走进去看到奶奶裹着头帕弯着腰在厨房的烟雾缭绕中忙碌着。奶奶手刚整理柴火沾了火炭灰擦了鼻涕又立马伸进盆里淘米,然后把米倒锅里做饭。从妈妈离开后文萱吃她这样做的饭菜好几年无所谓了,虽然出门打工学会干净了但她还会吃奶奶做的饭菜。文萱鼻子一阵辛酸感觉奶奶这一年在家幸苦了,虽然这画面感觉脏但是很温暖。回到家不用对着冰锅冷灶有人做好饭菜等你有口热饭吃感觉好幸福。这就是家的感觉是心灵的港湾。外面经历的多少辛酸苦辣瞬间化为乌有,一个有爱的家付出多少劳累也值。这就是她长大的家庭,曾经有干不完的农活挨不完的打如今回来只觉亲切。奶奶见到文萱走进来盯了一眼惊奇问道:“文萱呀?回家来了?”
“嗯,奶奶我回来了。”
“怎嘎现在回家了,不到过年再回来?”
“那个地方查童工,不到十六岁的不要,让我们回家来,要不然老板要坐牢的。”
奶奶责备说:“你不会讲你满十六岁了?笨!回家一个钱也挣不了,在外面每个月都有工资有钱寄回家不好吗?”
文萱想不到一进屋不但得不到奶奶的欢迎还受一通责备。就在刚才进村时她甩开路人的追问快步走回家,心里还在幻想着走进家门奶奶一脸慈爱的笑容喜出望外的欢迎她这个大孙女回来。她心里可笑自己太单纯把一切都想的那么美好,现实给她狠狠的一巴掌。她带些生气的口吻说:“我这样子跟人家说十五岁都不相信还说十六岁!就算我说十六岁了,人家也要看我身份证的,没身份证也不敢要我干活。”
“唉,那只能等你明年满十六岁了才能办身份证去打工。以前还能指望你寄点钱回家我们两奶孙过的好点,后来你也不寄钱回家了忘记你弟了,现在你又回家了,以后你爸一个人养我们三个又难喽!”
文萱没说什么把包先放堂屋凳子上,她想先喝一口水从县城来一路上没水喝。这时邻居好几个伯娘奶奶们来到她家。她们进来先问候文萱:“大妹打工回来了?”
“怎嘎这个时候回来?”
“在外头怎嘎样?”
“长高了,白净了!”
“看到我家那姑娘吗?”
“戴玲没和你一起回来?”
......
跟刚进村口那些妇女问的一样。文萱不得不一一回答过去,有些不想回答的问题只能敷衍。奶奶出来跟邻居抱怨说:“大妹现在回家不好,不能挣钱了还要吃家里饭,哎!又难了。”
邻居奶奶安慰道:“等明年去办了身份证就可以出去了,今年就好好在家帮家里干活,你看你一个人都忙不过来,她也可以去县城帮人家洗碗挣点小钱。”
文萱很失望心凉的想哭,所有人对她回家好像不怎么高兴对这个一年没见的亲人一点不关心,总以为她在外地吃香喝辣,没人关心她在外头过的好不好,只想着她能不能挣钱回家,甚至还觉得她回家又得吃家里口粮给家里增加负担。一位老奶奶看了看文萱的包好奇地问:“你回家带些什么东西?来给我们看看,你买哪些衣服?”
文萱说:“就这一包衣服,没哪样好看的。”
“小气,都是自家奶奶长辈看看有哪样子的。”
文萱只有打开帆布包让她们看。她本以为她们看一样就算了,可是大家七手八脚拿起她的衣服说:“这件衣服好看得一百多吧?”
“这件好看,那件也好看!”
“这种冬衣冬天穿肯定暖和。”
文萱说:“这衣服都是地摊货都几块十几块的,那冬衣也就二十多而已。”
“不像几元钱的衣服。”
文萱说:“这衣服比起我们这的人来说虽然时尚好看,其实在外地很普通。”
“我在县城看到这样的衣服要几十块,这种要一百多。”
文萱说:“这衣服从外地进到这里来人家路费也要好多,还有人家也要赚钱当然得卖贵点。”
大奶奶说:“我听你大伯(工头)讲你喜欢一个人出去玩去逛街不听话,一出去就是一整天才回来害得大家都担心你。你逛街肯定也乱花钱,你看才去一年衣服买这么多。你要记得你奶奶你弟弟哟!”
文萱沉着脸说:“我没有乱花钱。”
“不乱花钱!最近几个月你都没有寄钱回家,钱都过哪去了嘛?”奶奶突然站在厨房门口对着文萱责备。
文萱说:“我自己存了”
奶奶追问:“存了多少?”
文萱不回答。她看着别人就这样翻自己包包,自己的隐私就这样暴露在大家面前。一位老奶奶突然从包最下面拉出一个小黑口袋打开问:“这里面装的是哪样?”
突然卫生巾和内衣裤从黑袋子露出来,她脸红又羞又怒,急忙把袋子夺过去说:“这个莫看!”她把所有的东西全装包里拿进自己房间。
大伙看了明白地笑了说:“还害羞了!小姑娘家家的。”
文萱奶奶说:“她去年都没有,今年成大姑娘了。”
“......”
“......”
在浙江要回家时艳菊看着她们打包就说过,她第一次回家家里人把她包翻的乱七八糟,乡巴佬一样什么都稀奇要看,最后看到卫生巾好难为情好害羞,不过第二次回家人家都不来看了,她也说她妈妈以后不让别人来这样。当时她叮嘱大家隐私物品用袋子包好放最下面。大家还想着说以前是打工的人少,有人打工回来了都会好奇去看,问打工回来的人外面世界怎样,吃穿怎样他们有什么变化,现在打工人那么多她们也看的多了谁还会像以前一样。可是文萱想不到自己回家真的跟艳菊说的一样,她感觉自己像个犯人在接受盘查。她们小姐妹们以前在浙江时买卫生巾都是找一家只有女人的店,找到一家只有女人在的店很难得,好不容易遇到了一买就是几包,一下子买几个月的用量。机会难得买一次尴尬一次,还叮嘱女柜员用不透明的黑袋子装。她感觉她们十几个女孩一下子买那么多都把老板家库存买完了。
老人们又在堂屋坐下,她们又在比较着谁家谁打工回家没她衣服多寄钱回家多那是真听话。谁家姑娘买的衣服更多还有化妆品口红那风骚样,出去时间长都变坏了,不知道钱干净不干净不好说。文萱心想自己每个季节就两三件衣服换洗还叫多?所有衣服加起来就这一个包而已。她也很好奇为什么村里男人打工回家她们不去盘查翻衣服包包而只是问候一下,村里女人打工回家她们就很“关心”?
邻居长辈们闲聊一会都回家做饭去了,文萱早已到厨房添柴看火把饭煮熟,她知道奶奶一摆龙门就忘事。弟弟放学回家看到姐姐回家来了很惊喜,他立马去翻找文萱包里有啥好东西。文萱走进房间从包里内侧小拉链袋里掏出一包饼干和糖,这是她路上舍不得吃留给弟弟的。小武看到有糖很高兴欢呼:“有好吃的呃!糖!”他立马剥开一颗糖吃在嘴里然后做作业去了。
奶奶在厨房听到小武欢呼声,她一边洗菜一边对走进厨房来的文萱说:“刚才你还聪明知道留给弟弟吃,没有给你大奶奶她们。”
文萱说:“这几个糖给她们吃也不够分干脆不给,我也没钱买好多东西回家。”
奶奶问:“你钱呢这几个月你应该存不少钱吧?”
文萱说:“没多少钱就几百而已,回家车费都用三百了。钱还在老板那,他说过阵子寄给我们。给我们带路上不安全。我来时应该还有一百块钱回家的结果火车上被别人偷了。”
“你呀不小心。钱寄回来了我帮你保管。”
“我自己保管,我要拿去银行存自己要用再去取。还有以前我寄回家的钱你给我吧,我也要拿去存。”
奶奶生气了说:“你回家不给我钱,反倒跟我要钱像话吗?你寄的钱都家里都用完了,你弟上学家里买米。”
文萱说:“你不是说替我保管吗?怎嘎用完了?我爸不是也寄钱回家吗?你们能用那么多钱?以前我也在家上学时我爸寄钱回家一个月两百都花不完。”
“你爸又不寄钱回家,你爸在外面也难你都不可怜你爸的难处。最近两月你不寄钱回来我和你弟都是省吃俭用的。”
文萱心想爸爸不可能一分钱都不寄回家的,他的工资比自己高。家里不用买菜只用买米油盐还有交电费,一斤米五毛钱两个人一个月吃六十斤米左右,一包盐七毛一斤油两块,家里还种一点油菜,电费一个才几度家里除了用电照明没有任何电器,加上偶尔给弟弟买衣服和零食。她的直觉告诉自己奶奶骗她,钱没花完奶奶不肯给她。她也不想争执了,奶奶留着就留着罢以后还不是给家用。只是她心里难受,奶奶以前说给她保管钱将来给她作嫁妆都是假的,自己太单纯太容易相信人把人和事想象的太美好。
一会奶奶又问:“你现在存钱搞哪样?家里都没钱用,你怕给家里用?还是你准备存嫁妆要嫁人?在外面谈男朋友了?”
文萱说:“我才十五岁哪里就谈朋友?我想再上学。”
奶奶很惊讶,都离开学校一年了,都出去打工了还想着上学。去年硬不让她上学以为她在外面打工有钱过的好了就不想了,没想到直到现在居然还念念不忘要上学。奶奶生气地说:“还想着上学!好好的拿钱去上学把钱花完又没有了,拿来买什么东西不好?上那么多学有啥用还想当国家干部?会认字会写信就行莫浪费钱!”
文萱说:“我就想多学点知识,好歹把九年义务教育读完。反正我还小又不能去打工。总之我不想就这样在家里。”
“你上学了你弟弟又得为你省了,他好不容易穿的体面点不被人瞧不起。”
“我上学又不花弟弟的钱,只要他不花我的钱就好了。”
“难道不花你爸的钱吗?你爸一个人供你们两个人上学还要吃饭穿衣,以前你们都上小学还好,你上中学学费贵呀,你弟今年五年级马上升六年级了也快上中学了你那点钱能用多久?”
“我上学的钱自己出。”
“就算你上学你初中毕业了能有多好?还不是照样打工。早晚都是得打工的。”
“小武以后也照样是打工,干脆让他现在就不要上学了省点钱。”
“你能跟小武比吗?他是男的他要好好上学的,你爸一个人供他刚好。供你负担重了供不起,你早晚都是别人家的人,趁现在还没嫁人多为这个家做点贡献,好歹养你这么大也要报答家里对你的养育之恩吧?不要在娘家只会花娘家的钱给娘家增加负担,然后长本事了就去婆家做贡献,婆家没生养过你,你在婆家做贡献人家还不晓得对你好不好,以后如果对你不好你再怎么说还有兄弟跟你撑腰,所以现在对你弟好点多为他着想。他有出息了今后你有个强大的娘家靠山不好吗?”
“你这是重男轻女,你怎么不想我们姐弟都有出息更好?你怎么不想我以后有本事了也可以帮衬小武?只有自己强大了才不怕人欺负靠谁都靠不了一辈子。我上不上学对小武有哪样影响?难道我上学他就不能上学了?我又不花他的钱,你不就是想让我把钱都花他身上?我多念点书总会有用以后多长点见识别人也不好欺负我。我这个人知道知恩图报的谁对我好对我不好以后我有恩报恩有仇报仇。”
石奶奶把洗好的菜放菜板上切说:“那你不要用你爸的钱说好的,你爸一个人挣钱也难。”
“你放心,我到时考不上高中就去打工,考上我用我妈的钱也不用我爸的钱,我妈说她支持我。”
“喔!原来有你妈撑腰。你才敢跟我顶嘴不听话,都跟你妈学的。还是小武好他像我们石家的人,以后只能靠他了。你妈是不是在外面过的好瞧不起我们家了?都不来看你们是不是又嫁人了?”
“才没有,她一个人住。”
“她都不管你们,这几年也不寄钱给你们。”
“她不是给过几次吗?再说你把她赶走不要她了还惦记她的钱搞哪样?”
“她只拿过两次算什么,她答应供你读书也要供小武读书,跟你妈写信说。”
“我妈供两个人读书我爸呢?她跟我爸要么一人供一个上学,要么她寄给我的钱我跟小武平分,我爸寄来的钱我跟小武也平分,我妈寄多少钱来我爸也要寄多少钱来,或者我妈供小武我爸供我也行。”
“你这死姑娘还跟我讨价还价嘴那么厉害!你凭哪样要跟你弟一样?你十个都顶不了他一个。他能传宗接代你能吗?”
“我只是跟你讲道理而已,说到底你就说重男轻女。”
“你妈不是我赶她走她去打工她能过的像现在这样好?有几个钱就了不起了忘恩负义!亏我以前那么好她生小武时我还去佘鸡给她坐月子让她补身子,她一个做母亲责任都没做好,应该每个月寄钱给你们。”
“我妈生我时吃过鸡肉吗?连我爸都没有每个月寄钱来,你凭哪样要求她每个月寄钱给你?她也有自己生活,你以为她开银行的很有钱?谁都管她要钱,外婆是这样舅舅是这样,听别人讲我爸也去找她要过钱,你也是这样。”
“她脑子有病傻不傻,以后你舅跟她过一辈子还是你舅的孩子养她老?你外婆家什么样的人我还不了解?”
文萱心想你还不是一样的人?说:“以后你会让小武给她养老吗?”
“都离婚出去了还好意思回来叫儿子养老?”
“你觉得她现在有抚养我们的责任,但以后我们没有赡养她的义务?”
“当然,她离婚又不是这个家的人了。”
“她既然不是这个家的人怎么还好意思跟她要钱?她不是这个家的人也还是我们亲生母亲。我叫她供我一人上学,以后我一个人赡养我妈。”
奶奶吼着说:“好好好!那你去跟你妈去,别在这个家了,这个家没饭给你吃。”
文萱气的满脸通红说:“这是我爸的家我有权力住这!要我走也行,把我以前寄回来的钱还我,我自己去外面租房住。”
“你这个死姑娘大逆不道,敢这样跟我说话。信不信我砍死你!”正在切菜的石奶奶说归说气归气终究没有挥刀过来,而是吧炒菜的铲子扔向正在烧火准备做菜的文萱。文萱肩头被铲子砸了一下虽然不是很疼。但她想起当年妈妈也是这样被木头砸跑去外婆家的,豆大泪水滴在柴火上。
奶奶又嚷着:“还不捡起来洗干净做菜!”
文萱照做,她不敢再跟奶奶吵,吵了也没用,她还要留在这个家上学。她想将来考上高中就可以住校了,不用每天回家看奶奶脸色。她很伤心,没想到第一天回家就跟奶奶吵架还被打。曾经日思夜想的家啊梦里哭过的家啊就是这样的。在火车上她曾幻想到家奶奶一脸笑容迎接她,弟弟发嗲的叫她姐姐缠着她向她耍娇要糖吃多幸福。她甚至还记得当初去打工奶奶送她上车的画面。当她走进家门立马走向厨房走去,她看到奶奶忙碌的样子,烟熏着奶奶眼睛睁不开。她只想放下东西赶快帮奶奶做饭,重温以前厨房柴火做饭的画面。可是奶奶一见面就给她当头一棒,把一颗炽热的心瞬间凉到冰点。
文萱用刚才清洗菜的水洗铲子再用清水冲一下。准备做菜了倒点油进锅,奶奶把切好的小白菜放进去,她翻炒着。奶奶蹲下加点柴火说:“下一个菜黄瓜炒鸡蛋吧,刚才还想要不要买点肉现在想算了吧你也没有钱。”
晚上门外隔壁院子又传来大爷跟小孩讲故事的声音。小武也跑去了听故事了,故事还是那几个老故事,这些年在他家门口听故事的孩子长了一茬又一茬。时值初夏,门口零稀有萤火虫在飞舞闪闪发光。孩童们提着自己折的纸灯笼把萤火虫捉住放进纸灯笼玩,装着萤火虫的纸灯笼放手心里一闪一闪像一盏小小的霓虹灯。这也是文萱小时候爱玩的事,一却还是那么熟悉又是那么遥远。村里好多人家都买上电视机了有些人家甚至安装了电话。再也看不见谁家晚上看电视挤满人,大街上好几年也没有放露天电影了。
只有文萱家里没有买电视,奶奶到别人家看电视了,弟弟听完故事也会在大爷家看电视。文萱收拾碗筷一个人静静坐在自己房里听着外面的声音。她现在不愿意去别人家看电视了。他记得小时候有次在大爷家看电视,弟弟好动在凳子上坐翻倒了发出响声,被大爷家小儿子赶出门,那时还小她和弟弟就是舍不得走,眼里离不开电视。后来小叔叔用皮带抽他们两姐弟,抽的疼痛难忍不得不从他家跑出来回家,第二天居然还眼馋又跑去他家看电视。他们也不敢跟爸爸说,说了爸爸一定会教训他们以后不让他们去别人家看电视。她不明白的是弟弟捣蛋为啥连自己一块赶走。弟弟那时还小估计忘记了可文萱记得,现在想想那时真贱!从此不再去他家看电视,其他邻居家也不想去了,她现在只想好好在家做家务,把家收拾好有时间赶紧看书。
外面一阵嘈杂议论声,文萱知道又是奶奶和那些老太婆在数落自己。她最不喜欢这些长舌妇,她们嘴里没有一个好人。自己坐下来说别人闲话时站起来照样被别人背后说闲话。她们就这样你八卦我我八卦你,咱两有共同八卦对象时立马成为知己。这些人不敢得罪,得罪她们立马到处诽谤你把你形容成恶魔,让你臭名远扬。你长的胖骂你死猪好吃懒做,你瘦骂你瘦猴子,你长的丑骂你丑八怪,你长的漂亮不胖不瘦骂你妖精狐狸精,你不爱说话说你不会说话,你说话多了说你话多婆,总之不管怎样都能挑你毛病。文萱很后悔刚才逞一时之快跟奶奶辩论。现在奶奶出去到处数落自己了,估计过两天全村人都知道自己要上学的事,知道自己还敢跟老人吵架又是个厉害角色,跟自己妈妈一样。唉!世道就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