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锣鼓巷的游玩过去了几天以后历历在目，似乎闭上眼睛一想便能细致到连祁煦当时睫毛多长都能想起。
那天的黄昏，祁煦送顾年年到了订的酒店。
晚霞绚丽，如一块上好的丝绸铺在天空。她记得，路灯的光闪烁，时明时暗，光影投在他身上，细小的飞虫围着路灯纷飞。两人仅仅是站在那，一言不发。顾年年心里突然有了个极为大胆的想法。
想法呼之欲出，却在瞅见祁煦的上扬的嘴角时消散了。
她想知道，自己在祁煦心中到底是什么。妹妹？朋友？知己？或者…心上人。这个想法让顾年年心虚的屏住气息，心里却可耻地为此感到愉悦。
或许…她是特殊的呢？
她想起祁煦的手覆在她发旋，想起他与自己离的极近时嗅到的那抹薄荷香气，想起他戏谑的语气喊她“小蘑菇”，她想到了太多太多。
可是…她又不想问了。
倘若是自己自作多情，他会不会因此而与她避险，见到她时的笑容会不会是自然扬起，而非尴尬的避开视线，会不会再也没法像现在这般并肩站在一起。
她止住自己的想法，努力扯出一抹笑，低头垂眸轻声道别。
“煦哥，再见。”
还有一句声音极小，散在了夜空中，伴着风吹进了祁煦的耳朵里。“后会有期。”
“一定会的”祁煦说。
……
李思瑜一遍遍的重复舞蹈动作，一遍又一遍，力求完美，直到腿酸痛到站不稳，她才坐下喝水。顾年年谱子还没背熟，正魔怔般闭着眼数节奏。
“这是干什么呢？”学习委员扭过头问。
“嘘，别打扰到她俩。”确保自己声音够小，那女生才慢慢解释“不是马上元旦了吗，李思瑜和顾年年要表演节目。”
虽说早在一个月前两人就报名参加了这次表演，可各有各的活动，这一个月下来两人还没有合作。现在简直一团糟，意识到自己如同现场直播的顾年年提醒李思瑜。
今天下午就是彩排，顾年年倒不是很紧张。只是李思瑜反而紧张的来回踱步。不用说也知道，她脑海中全是舞蹈动作。
古筝的搬运很麻烦，好不容易折腾完就位，一个音符从顾年年手中弹出，紧接着越来越多的音符绘出曲子，顾年年猛的拍了下手，李思瑜停下。
“不对，咱俩没有同步。”顾年年站起来拿着谱子给她看。“从这一拍起我们就没同步过，看起来就很乱…”
彩排前两人还没有足够的默契，几乎所有人都觉得她们会乱成一团。两人反而没气馁，愈挫愈勇。一遍又一遍的使，然后找出这一遍的不足。仅仅只有一节课的彩排时间，但足以让顾年年她们练上七八个来回。
再接着，两人逐渐同步，逐渐默契。等两人休息时才发现大家都注视着她们。对于这些视线顾年年早已见怪不怪。
“小鱼儿，再来一遍吧，最后一遍。”
顿时教室都安静下来，大家都屏住气息静静等待，当第一个音符从顾年年手中流泻出，当李思瑜的袖子如同一朵流云拂过，当袖子飞舞间泛起波浪，大家才为之前怀疑她们要弄的一团糟的念头啪啪打脸。
不由自主的鼓掌。
或许现在才意识到，李思瑜和顾年年的默契是他们所不能想象的，他们是彼此的知音，是高山流水，伯牙子期。
……
学校的元旦晚会一般是在操场上举行，一个下午的时间，作为高二三班选出的代表，她们要确保毫无错误。
可偏偏问题来了…她们…她们不会穿汉服。
李思瑜和顾年年在学校的卫生间手捧着汉服发愁，这一件又一件。她们节目靠后，但这浪费时间也不是个办法。
余光瞥见熟悉的人。“小唐！小刘！”
于是画面变成了四个人一起发愁，好在小唐以前想入汉服坑，了解过一些基础知识，这才帮忙穿上，顾年年稍稍弯腿，小刘拿着梳子一遍一遍把头发捋顺，麻利的挽了簪发，将头发盘起，戴上了发簪，那白玉发簪清零剔透，上面的碎珍珠随着身体的走动而摆动，配上顾年年淡蓝色高腰汉服，显得端庄秀丽。
那汉服上用银丝绣着大河山川，大大的宽袖遮住了纤细的手腕。一举一动尽显柔情。
忙活完顾年年，小唐喊了声，让小刘来给李思瑜弄发型，她来化妆。
因为是高中生的缘故，只是稍稍涂了层隔离霜，小刘灵机一动，用唇釉在顾年年额头上画多极小的花，这娇艳的花打破了顾年年的清冷，反而多了几分娇贵。
那边李思瑜也束好了发型，与顾年年不同，她身着红色齐胸汉服，突出了她的娇艳。头发一半被红色发带束起，一半披在肩上，那发带后带着细小的铃铛，一动就发出微小清脆的铃声。
到高二三班的节目时已经到了下午四点，班长他们帮忙搬古筝，能感受到台下学生集体的视线，刺得顾年年平白多了紧张。李思瑜还在后台探头找着姜望的身影。
姜望坐在十三班后排，与周围围着打牌打闹的男生形成了鲜明对比。他好像看了李思瑜一眼又好像没有。隔着远，李思瑜看不真切。
灯光一下子暗下来，场下安静了，顾年年和李思瑜上台。
芊芊玉指轻轻一拨琴弦，音乐从手指中流泻出来。整个世界似乎只有音乐声，再无其他的喧闹。跟随着奏乐，李思瑜舞动身躯，宽大艳丽的裙摆如同鲜花般铺在地上，袖子上绣着祥云，随着摆动，那金丝镶的祥云活起来了。
伴着音乐，李思瑜弯腰，抬手。每次动作都让裙摆摆动，步步生花。
舞台上并没有开很亮的光，光影射在顾年年的衣摆上，如同鳞片发亮，如同星星点缀。她的袖子轻抚古筝，她就静静地坐在那，腰板挺直。端庄秀丽的大家闺秀。
顾年年和李思瑜，一个像冰，一个像火。明明冰火不相容，但是两人同框却丝毫不突兀，反而格外和谐。
有人说，顾年年如果被称为是皎月，那李思瑜就是骄阳。谁也没法夺走彼此的半分色彩。
音乐和舞蹈动作毫无纰漏。
这是一场美的鉴赏。
众人看着红裳飞舞，看着音符飘动，看着少女娇俏容颜，看着光影照在衣衫上的光亮。这是光的美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