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云,查到雨逝和落原的下落了吗?”收好清风扇,长风站起身。
“禄叔已经带一群人赶去了。不过,我想知道你的计划。”
“杀了德日,宰了齐胜和启龙,将安芙蓉解肢。”
“齐胜?”冯傲终于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德日和启龙借刀杀人?”
长风又笑了:“现在,看看谁又死在谁手中。”
一室沉默,几颗星偶尔恐惧地闪闪光亮,又迅速躲藏。
一两个时辰过去了,柯雨絮仍抿着唇,一言不发。钟千嫣则不断安慰司马玲:“长风和司马文不会有事的,你别哭了,小玲子。你也知道,既然会带着你哥哥一起,长风就已经有他周详的计划了。而且,还有孟大哥他们在。”
司马玲哭得已经喘不过气来,想说些什么,却无法开口。当初要不是她提出去玩,就不会有事了。
千嫣知道司马玲急,只好叹着气帮她轻轻拍着肩,转过头对柯雨絮说:“柯姨,你也不用太担心了。听说皇上亲临江南,应该在近日快到了,不会出什么事的。”
讶于钟千嫣的稳重,柯雨絮只是没办法地点点头。这时,她却看见回雪冲了进来:“娘!娘!”惊慌失措的模样让柯雨絮的心狠狠地撞了一下:“怎么了?回雪!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大嫂呢?大嫂呢?”回雪尖声唤着锦瑟。
由于担忧而身子疲惫的锦瑟撑着身子走到大厅:“我在这儿!”
“大嫂,药呢?治刀伤的‘金虎贴’呢?药啊!”回雪开始用吼的。
锦瑟和她的婆婆一听这话,脸色全部刷黑,一边帮锦瑟在药箱里用颤抖的手找着药,一边害怕地问:“是……谁……”
“二哥!”男儿有泪不轻弹,但回雪已让泪爬满脸:“二哥断了一指!”他苍白的脸上挣扎着尽是痛苦,“而且无法将他带回来!”
柯雨絮两眼一黑,立即昏死过去,而回雪顾不上,见他娘有人照顾,使牙一咬,转身投入夜幕中。
司马玲和钟千嫣震惊地望着外面漆黑茫然的一片,心也如带血的雪花一样,一片一片,一滴一滴,缓缓下落,越来越沉。
黑风巫魔,为了练成他的家传邪术,需不断地杀人,不想他竟将杀人培养成一种习惯,并以杀人为乐。直至碰上武瑶堡的人。本来他已被杀,但幼小的雨逝不忍见父亲和兄长们杀生,黑风巫魔便被废了武功,而他专用来杀人的右食指也被斩断。不料他命大,运气也不差,几经挣扎,又死灰复燃。
经过回雪的解说,千嫣终于明白了谁是黑风巫魔。只是,黑风巫魔又是怎么和德日,德日他们勾搭上的呢?
“柯姨,能带我去见德日和长风他们吗?我想我有办法了。”沉寂许久,钟千嫣突然开口对苏醒过来的柯雨絮说道。
“早该料到你有这么一招的。”长风微笑地望着眼前的启龙。
“是吗?可惜我还是低估你了。”启龙自嘲地扯了扯嘴角。依旧是黑得发亮的长袍,只有束发的白缎子和腰带才能使人在黑暗中人出他来。
一时间,俩人间突又沉默下来,王见王,死棋吧?这一瞬间,顺带着周围的空气越发得诡异,一种无形的压抑逼迫每个人暗暗后退,悄悄地后退,不敢让两个狞笑的王爷发觉的悄然后退。
“啊!”齐胜的一声惊呼吸引了在场除了启龙和长风两人之外的全部人的注意。齐胜的手捂住胸口,无法置信地盯着步步向他紧逼的司马文:“你,你……你怎么会使用无情针?”无情针使他无法动弹。
“无情针?哈哈哈!”司马文突然一阵狂笑,“以前我一直无法参透无情针的境界,没想到今天,却让你一点即通了。”说着,他的狂笑猛得收住,再次换上一副狰狞的面容:“敢对可茵下手?”
司马文一步步地靠近齐胜,尽管四周站满了士兵,但是,谁也无法接近司马文半步,因为他的前后守护着近一半的麒麟团护卫,无形的剑气形成巨大的守护墙,接近的人无不被击伤。
“这一拳还可茵右额的淤青,这一拳还可茵左脸的肿痛,这一拳还可茵破裂的唇,这一拳还她的昏迷不醒,这一拳还……”不再温文尔雅,不见诙谐幽默,全世界最悲伤的痛混夹着暴虐一一呈现在司马文曾经温柔的脸上。默数着可茵身上的每一道伤,他不停地挥拳向早已血肉模糊的齐胜,一一招呼着,看着手上的血液一滴一滴往下流淌,他的心里越来越气愤,因为,他仿佛看到了可茵就是这样一拳一拳地承受着那份折磨。于是,失控的司马文越发的狂野起来。
尽管半数的守护都在司马文那儿,但长风一点儿也不介意自身的安危。当司马的无情针一发出,他也抽出怀中的清风扇,眼色一敛,迅速与启龙对起招来。两人招招见狠。丝毫不念兄弟之情。兄弟?哈,真是全世界最讽刺的一个词啊。
黑夜中,只见一道白影与一个飘着白缎的影子不停纠缠撕打着,时上时下,剑声凄厉,招术狠辣,每一招每一式足可以致人死地。而影子四周,长风的影子军,麒麟团不断地抗击着德日调来的亲卫队。刀剑嘶鸣,刀光剑影中血肉横飞。
“王爷,启龙和长风已经打起来了,到时我们只需坐手渔翁之利就可以了。”安芙蓉紧挨在德日身后,隔着一段遥远的距离看着柳杨镇外的一处地方,那里,正在演绎着一段撕杀。
本该暗自庆祝的德日却在此时看向蒋星月,那个脸色发黑的蒋星月。无论怎么威胁,安芙蓉都不肯承认她对蒋星月下过毒,而且,没人能够判断出蒋星月到底中了什么毒。而且,无论他怎么阻止,她都坚持要跟着来。为此,还挨了他的一巴掌。这一巴掌,打得他的心很疼。
“怎么了?”德日问道。
“有人。”即使是中了毒受了伤,但杀手的敏锐直觉让蒋星月全身紧张,立即进入高度警戒状态,并不自主地将德日护在身后。
“麒麟团?”德日皱着眉,“怪不得少了那么多人。”他停顿了一下,又摇了摇头:“启龙的护卫队?还有江湖七鹰?”
直到这时候,德日的人马不得不一步步往旁边退,但无奈地被其他两方人马围住,不敢轻易行动,只好向激烈的战圈靠拢。
齐胜的尸首被扔到德日身边,溅起的灰尘与血液弄脏了启龙嗜血的心情,正想拼命,却发现所有人都已经挤进一个战场。长风手中的清风扇隐约沾着启龙的血,启龙手中的龙嘶剑以划破长风扇面的印章,而才踏进战场的德日,则紧握着日月双刀。
第三次三王会面,只不过这次大家都操着家伙。
一道身影落在启龙面前,紧接着,战圈外又陆续出现一些人。
长风眼中已有隐忍的泪在不住地滚动,但他使劲睁大眼,想让自己看得更清楚一些,看清由回雪搀扶着的雨逝是否安然无恙。
冯傲无奈地对长风道:“长风,我不想伤你,但你知道,保护启龙又是我的职责。你明白我的意思吗?”虽然冯傲也想劈了启龙,可是,这是最后一次,从此恩怨两清。
长风僵硬地点点头。
行云将昏迷的孟落原轻轻放进禄叔怀里,又从属下那儿揪出面目全非的刘业踢到众人面前:“雨逝就是他抓的。”接着,他看也不看长风是怎样将刘业由上往下活生生劈成两半,又走到德日面前:“为什么你连无辜的人都不放过?”
被行云犀利的质问眼光紧盯着,德日只是轻轻一笑,不再说什么。
丁雨逝上气不接下气地喘息着开口:“星……星月,就是……被……被安芙蓉和……和刘业抓的……还被扎了……扎了一针……扎了……一针。”
原本就怀疑的德日咆哮起来,但还未触及安芙蓉,就见她向自己发出一枚暗器。还未反映过来,就见蒋星月挡在他面前,微微轻颤的身体终于失去所有力量,往后朝他倒去。
惶恐地接住蒋星月,第一时间内的德日竟有些茫然,他低头,见蒋星月吃力地伸出手来,摸了摸他的脸,含泪闭目,手垂了下去。
“哈,哈哈,哈哈哈!”德日居然迸出一串笑。他左手揽住蒋星月的身躯,右手把持一双刀,将安芙蓉逼向德日:“这就是你的目的?”原来所谓的爱真的会使人失去理智。
即使说长风是德日最强劲的对手,但此刻,他们两个眼神一瞟,使一致决定先处理掉启龙。
于是,又一场混战开始。
这一次,打得十分艰难。冯傲得护着启龙,又不能伤了行云,长风以及司马文;长风他们要杀德日又怕打到冯傲。最无顾忌的就是德日了,但因为不愿放手将蒋星月的尸首放在一边,他还是处处受制于启龙的守护队和安芙蓉的暗器。而且,江湖七魔也不是等闲之辈。
见突围有困难,安芙蓉在抛出烟雾后,将身心俱乏的丁雨逝抓在手中,以一支毒针顶着雨逝的下巴,又朝一直躲在后方的一个手下做了个手势,就见苏思芸压着肖恋恋走了出来。而蒋星月的尸体也被她让人抢在一边。
启龙只是愣了一愣,随即立刻瞥开双眼,继续战斗。而长风却险些被七魔的剑击穿咽喉,幸亏雷焰及时挑开长剑。
“不!”长风全身冰冷地喊着,喊出了武瑶堡所有人的恐惧。
“呵呵,没想到你们几个兄弟倒是挺有情有义的嘛。”安芙蓉笑笑,“好象六王爷的心肠硬一些哦。”说着,她使了个眼色,她的手下往肖恋恋的腹部就是一拳,而纤弱的肖恋恋顿时喷出一口血。
启龙的脸色只是微微一变,但场上已经全部停滞下来。
不断地向安全的地方撤退,安芙蓉猖狂地笑着:“你们打呀!继续打呀!你们这些骄傲的男人不是都很会打吗?怎么都不打了?心疼你们的女人了?哼!还真是伟大的情感呐!”说完,她愤恨地踢了躺在一边的蒋星月的尸体一脚:“为什么即使她死了,你的眼里依旧只有她!”她有狠狠煽了丁雨逝一巴掌:“我最讨厌你们这种只会勾引男人的贱货!”
鲜血顺着雨逝的嘴角划落,夜里的凉气袭入她的病体,她虚弱地摊倒在蒋星月的尸体旁,却又被揪起长发,被狠狠地拖了起来。
即便是咬断牙齿往肚里吞,长风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但眼睁睁地望着心疼的人受伤,又有几个人能受得住?
“想把她换回去吗?”安芙蓉开始妩媚地笑着,“八王爷,往你的胸口刺一下试试嘛,就用你的清风扇试试啊。”
长风双眼喷火地瞪着安芙蓉,看她作势要将毒针刺向雨逝,他牙一咬,想也不想就抡起清风扇。
“不!”雨逝拼尽全力喊道:“大哥!快阻止他!”
行云挡下长风的清风扇,两人坚定地望下雨逝。
安芙蓉恼羞成怒,刚想叱喝几声,却见雨逝将她的身体迅速向她倒来。由于没站住脚,安芙蓉竟然被丁雨逝扑倒在地,连毒针也飞了出去。众人见机,立即冲上来。安芙蓉见难逃一死,便发誓要拉个垫背的,于是,趁着有一定距离,她又一次扯过丁雨逝的长发,在手下的掩护中一步步退向悬崖边。这下子,连影子军团都奈她不得。
众人只好再一次止住脚步。
“想死是吧?我成全你!”安芙蓉的拳发泄在雨逝的身上。
长风、行云、回雪、冯傲再也无法隐忍,四个人带着泣意吼着扑向安芙蓉,却安芙蓉对德日说了声“都是你逼我的”后拖着雨逝跳下悬崖。
“不——!”要不是冯傲、司马文、雷焰和禄叔拖着,孟家三兄弟和长风差点就跟着跳下去救人了。可是,漆黑一片,即便事后武瑶堡的人再怎么找,也找不着他们小姐的尸首。而长风他们发狂似得见人就砍,逢人就杀。
“德日、启龙、长风!你们住手啊!”突兀的一声女子尖叫的嗓音竟在一群打打杀杀的刀剑声中特别响亮,三个王爷一起回头:原来是柯雨絮、司马玲、千嫣、锦瑟她们带着所以能出声的人全来了,全部的人一起喊,才能在一片混乱中有点声响。
“其实,你们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弟啊!”钟千嫣大声叫道。
“不可能!”三个王爷对望一眼,视线立即嫌恶地分开。
千嫣知道他们不会相信,只好又说:“我以前一直都在怀疑,只是不敢相信而已。昨天,我父亲派来的人带了个口信,说皇上马上就会抵达柳杨镇了,一切真相即将揭开。你们不要做出让自己后悔终生的决定啊!”
没有声响的战场是沉默的,而沉默的战场却于是最可怕的。
“报!”“报!”“报!”三声“报!”,分别来自不同的三个方向,分别是三个王爷安排在外的探子快马加鞭赶来的回报,却在同一个时间聚集在同一个地方报上同一件事:“报!皇上将亲临柳杨镇,最迟明日卯时到。金阳公主与钟学士随驾左右。”
德日抱起蒋星月,没有任何眷恋地挺直背脊,稳稳当当地离开。他的手下将他孤寂的身影迅速遮掩,重叠,淹没。
启龙带着肖恋恋,失魂落魄地离开,一步三回头,目光紧锁长风。
长风早已麻木,跪在悬崖边,望着逐渐发白的天际,满耳是派出去的人找不到雨逝的回报。他的心越来越沉重,人却又感觉飘飘忽忽的,一口气都不敢喘,谁叫也听不见似地跪着,跪了许久许久,一动也不动。
第二日,被冯傲他们架回来的长风迷茫地问着第十一次:“安芙蓉的尸首找到了,那雨逝的呢?雨逝在哪?她躲到哪里去了?”
新苑里惨云愁容缠绕,找不着人的失望和焦虑使众人即将崩溃,而心慌意乱的锦瑟险些小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