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早饭了吗?”和芙问。
“吃过了,和阿姨。”何止言回答。
“好。”和芙说完这个字,便出了门,何止言正襟危坐在沙发上盯着眼前的水果盘,没有与和芙有任何的视线交集,等和芙离开后才拿起书包离开家门,在路边摊买了早饭,吃了两口就扔进了垃圾桶,扔掉后这才踏入星悦初中的校门。面临中考的何止言没怎么紧张,高中就那几所,没什么选择的余地,何止言甚至觉得他的人生之路一眼看到头:市一中,留学,创业,创业成功。
煦美在餐厅吃早饭的时候听到了他俩之间的对话,在何止言出门上学后由何父交接给了星悦校长,安排插班事宜。
何父在送煦美的路上时,问煦美:“这个学校你觉得可以吗?”
煦美没有回答,她望向窗外时恰巧看见了何止言在买早餐,心里颤了颤,没听进去何父的话,何父没等到回答,又问了一遍,煦美低头绞弄手指头:“挺好的何叔叔。”何父哈哈笑了两声,继续道:“何止言那小子就在初三一班,学习上有啥问题没事儿也可以找他。”煦美沉沉地应了一声,便好似羞怯的月儿隐在云雾中不作言语。何父也不说什么了,只待司机停车后他看着站在车外拘谨的小女孩儿摇下车窗道:“有什么问题就打叔叔电话,或者跟老师说。”说完这句话,何父摇上车窗,舒了一口气,给星悦校长又打得通电话确认,才稍微放松了坐姿。
煦美的书包里藏了一颗苹果。
去校长办公室的路上,煦美在初三一班门前稍稍张望,恰巧何止言坐在靠前门的第一排,他俩匆匆打了一个照面,何止言没露出过多的表情,张了张口,却没发出声音。在下了第一节课后,煦美偷偷溜进初三一班,把苹果塞到他的桌兜里,没曾想被从洗手间回来的何止言在走廊碰见个正着。
何止言:“hello”
煦美:“哥哥好。”何止言身后的同学吴效忽然用肩膀撞了撞他:“你小子啥时候天上掉下来个林妹妹啊?”
何止言撞了回去,却注意到煦美从脖子上的红蔓延到了耳朵,再是脸蛋。他摆了摆手对煦美道:“快上课啦,我就知道老爸会让你转学过来,有什么事就找我啊!”煦美如获敕令般脚底生烟地溜了,话都没有说,何止言摇摇头笑了笑一把搂住吴效肩膀:“怎么样,想不想做我女婿。”回到位置上,何止言摸到了桌兜里的那颗苹果,像摸到颗炸弹似的,把他扔给后桌李玉华:“爸爸赏你的。”后桌很诧异接过,表示强烈懵逼:“我嘞个去,你竟然摸苹果了!”
由于白雪公主的故事,何止言对苹果有浓浓的心理阴影,对于强迫自己克服它的最大进度,才进展到可以看见它,但摸的话,还是会令何止言头皮发麻,手脚冰凉。
李玉华之前因为给何止言分享苹果的国块并骗他是梨的时候,被何止言摁在柱子上摩擦了一顿,就再也不敢惹这位哥了。何止言在桌子上蹭刚拿苹果的手指头:“腥风血雨是男人必须经受的。”然后咒骂了句“艹”道:“算了,你也经不起爸爸的这份恩典。”说完又用那三根手指头夹起了苹果放回桌兜,并用书包把它压在最低下。
煦美回到初二三班,上课铃就响了,新同学顾可可看她火燎燎的样子,心生关切,问道:“你还好吗,脸好红啊是不是生病了?”
煦美捂着烧红的脸颊道:“没事没事,跑的太急了。”顾可可哦了一声,都认真开始上课起来。
日子是不咸不淡的过着的,何止言与和芙的交集除了一天一句的“你吃了吗”便再也没有见到和芙的时候。有时候何止言甚至怀疑,和芙是不是一个机器人。煦美也只是沉默着每一天给何止言带一个苹果,尽管何止言每次都是压在书包底下,再在回家的路上放到流浪汉的周围。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了何止言中考那天,到那时为止最大的变化,也仅仅是何止言不再害怕苹果了而已。
和芙神龙不见首尾,何止言也没见到和芙与父亲有什么来往,仿佛就只是普通的合住关系,比隐形人还要隐形人,煦美却从何止言中考那天变得开始渐渐奇怪起来。
何止言成绩一向不错,但也称不上顶好。可能也正是因为如此,离中考越近他越肆无忌惮起来,以距离一中一分之差的成绩去了市二中,何父问何止言需不需要给一中捐个楼,何止言拒绝了。
所有人都很诧异,除了他自己。
煦美在他中考结束的那天,在他的房子门口蹲着,可那天何止言回来的很晚很晚,回到家时看见门口有这么一个小不点,何止言兀地笑了:“干什么呢这么晚?”煦美猛地站起来,奈何腿蹲麻了,一个踉跄摔倒在了背后的小蛋糕上,煦美怔住了,何止言匆匆上去扶的时候才发现被压瘪了的小蛋糕,何止言也怔住了,一时间气氛有些微妙起来。
煦美双手仅仅攀住何止言伸出的那只手,说了一句牛头不对马嘴的话:“你的手真好看。”何止言回过神,把她扶正,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地上的蛋糕抹奶油,笑着往煦美的脸上涂去:“只夸我手,我可不高兴了啊。”煦美匆匆避开,奶油被抹在了头发上。
煦美松开了双手,倚着墙壁说:“你的眼睛真好看。”可夜深了,没有开灯,何止言收回了手,沉闷笑出了声:“现在你又看不见我的眼睛。”煦美执拗到:“可我看出了光。”
突然,和芙的门开了。
和芙听到了黑暗中的动静,打开了灯。
和芙看见了像是在打闹的两人。
煦美与何止言的动作定格住了。
和芙关掉了灯,关上了门。
他们的动作,还在定格。
许久。
何止言感到面部的肌肉有一点点酸了,他感觉在灯亮的那一瞬间,他整个人宕机了。
煦美只感到被奶油抹到的地方在发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