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往东边走,官道维护修缮的越差劲,也越难走。
近潢川州的时候,沿途见到的灾民越来越多。原本是春季入?夏的时候,本该四处草长莺飞,但是沿途能吃都被扒光了。
灾民普遍都比较瘦弱。
易子而食的现象还未出现,但顾罗敷知道用不了多久,当人们吃无可吃的时候,这种事情迟早会出现。
心下忧愁不已,只怕沈熙面临的问题比自己想的要严重的多。
等到了潢川州,去了州府换了文谍。
顾罗敷找了一处客栈暂且安顿了下来。
城里看起来会好一些,客栈的菜单倒还能点几个菜,只是价格翻倍,十分骇人。
如今世道艰难,顾罗敷也没有啰嗦,让芊珠付了钱。
用了膳,顾罗敷和芊珠留在客栈,孟荞出去打听赵王有没有抵达潢川州。
孟荞带回来的消息是赵王明日到。
听到这个消息,顾罗敷愣了愣神。
芊珠敏锐地捕捉到了她的情绪变化。
“小姐,您要去找王爷吗?”
顾罗敷摇摇头,“不方便。”
“小姐若不去找赵王,奴才觉得咱们不宜在此地久留。潢川州如今这副光景,只怕用不了多久,灾情爆发之后城内暴乱,您的安全都不能保证。不若趁现在早早离开。”
孟荞说此话时候忧心忡忡。
依旧是摇头,顾罗敷面色上忧心忡忡。
“那如何是好?”
芊珠不解,皱眉问道。
“我有一些法子能帮他,只是不方便出面。”
“奴才可以送密信给赵王。”孟荞说道。
“如此,甚好。”
“密信送到以后,我们便要离开潢川州,不能再逗留了。”
“好。”
顾罗敷算是答应了,只是依旧在神游,表情捉摸不透。
沈熙一路上都很烦闷,头发都白了几根。
冯青川知道王爷接下这个烫手山芋心里烦的不行,但又做不到敷衍了事。
到了潢川州,只怕是要日日没得休息了。
潢川州,府尹是当今钱贵妃的弟弟钱仲谦。早就听闻这个钱仲谦两面三刀为人圆滑。
当初本轮不到他来做这个府尹,但二皇子与钱贵妃在圣上面前斡旋多次,才让他代管一年,若这一年管的好便升任府尹。
圣上知道潢川州多灾害,本以为他必无所为,第二年好直接撤了。
结果钱仲谦运气极好,多灾害的潢川州偏巧那一年风调雨顺,丰收大吉。
于是,钱仲谦就做了府尹。
他盛名在外,为人极其自私自利,贪污受贿毫不手软。
钱贵妃与二皇子多年来在朝中打点上下,在各地置办地产房产。都是他搜刮来的民脂民膏。
因着无人去查,也无人敢报,也无证可报。
钱仲谦若呆在富庶地界儿,刮点儿也无伤大雅,只是如今潢川大旱,他吃进去的一口都不肯吐出来,下面的人很为难,百姓们更为难。
早前陈王不愿意来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他舅舅。自家亲戚,又有利益输送,很难下手。
沈熙来第一件事情就是去见钱仲谦。
他骑马到府尹家门口,钱仲谦已经列队欢迎了。
门口热闹的场面与外头民不聊生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沈熙看着辣眼睛,心里堵得慌。
“殿下您来了,潢川的百姓有救了啊!臣下已经把整个潢川州的钱库掏空了!只是灾情实在严峻,那些个钱银扔进去连个响动都听不到!”
钱仲谦一脸的忧心忡忡,苦口婆心,让人瞧着还以为是多好的父母官。
沈熙嘴角扯了扯,似笑非笑,一言不发。
一行人朝内走去,沈熙左右看看,钱仲谦倒是做戏做的足,整个府尹府衙也是破败荒凉,瞧着也是许久没人打理了。
行至议事大厅,该来的官员都来了。
众人围坐一圈,沈熙为上首尊位。
大家如今都指靠着沈熙发号施令,改善如今旱灾造成的困局。
“知府大人说说如今灾情情况?”沈熙眸子若有所思望着钱仲谦,透着打量与威胁。
只是钱仲谦已经是职场老手,人精,老油条。
对一个沈熙的威压毫不在意,只要自己消极怠工,他便拿自己没办法!
“回禀殿下,潢川各地去年秋天便遭了蝗灾,当年前秋天就欠收了!今年开春我放了粮库里的粮食做种子,只是春季又是大旱,地里的麦苗稀稀拉拉长了几根,许多穷户已经绝了粮,在抓山里河里的野味,也有一些吃能吃的草和树!”
钱仲谦连连叹息,忧国忧民的样子像极了贤臣。
“朝廷开春的时候拨了十万石粮食,去哪儿了?”沈熙问道。
听到沈熙如此问,钱仲谦脸色瞬间难看。
“殿下张口就来质问,难道是怀疑我贪墨了不成?说实话,这十万石粮食到我手里时只不到五万石。我还能如何?变卖了些许家产,从米商处买了五万石。早早送出去赈灾,早就不够用了。”
钱仲谦一脸无奈委屈,好似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
沈熙望着眼前钱仲谦一张脸,心底厌恶不已。
一张嘴,将责任推卸的干干净净,还将自己的形象塑造的如此伟岸。
眸子狠戾扫视了一圈在座的每一位,只怕每个人手里多多少少都拿了钱。
”如今,米商手中是否还有存粮食?”沈熙问道。
“前个月就说没有了。”
“说没有了?”
沈熙冷冷问了一句,“事关民生大计,知府大人难道宴请了潢川州的米商,好声好气问了一遍,你家商铺还有米吗?”
“不然呢?赵王殿下身处庙堂高位,不知民间疾苦。米商也是正经商人,难不成我要让衙役带着家伙上门去抢吗?和盗匪无异了吧!”
钱仲谦也笑着说,只是一双老狐狸的眼睛滴溜溜乱转。心思乱飞。
“既然知府大人问不出个所以然来,那我来问。烦请知府大人明日设宴请米商们来。”
“是,殿下!”
“若米商不来,赈灾款和粮食就从各位家中拿吧。我此番来潢川州必是要做点事情出来,不计代价。”
沈熙表了态。
众官员纷纷低下头,等着为首的钱仲谦说话。
钱仲谦也气恼不言语。
沈熙见状,继而说道:“我这次来,最主要是为了重修上灵渠。”
听到他突然说到上灵渠。
众人都纷纷抬起头震惊地望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