斋饭是吃了,对白虎将军来说,这样的招待还是头一遭,虽说是早早就躺下,可怎么也睡不着,饿呀,也不知道那个赵光义在别一间屋子,是否也难以入眠。
想到这,白虎将军禁不住笑了,也许是心理作用吧,白天神经兮兮的交流方式,让他意犹未尽,字太少,好多话,似乎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办遮半掩的让人好不痛快。
头枕着双手,听着外面的风声,整个水陆庵格外的寂静。
事情的发展有些出乎意料,可以说完全打乱了他原来的精打细算。手足兄弟,恐怕要就变成了势不两立的敌人,要在战场上杀个天昏地暗。
而最要紧的是,一旦上京侯动了手,那就是要把天翻个个儿,皇上又会怎么看他宰相父子呢?早有预谋,里应外合,弑君篡国?
上京侯动手的那一天恐怕就是他白虎将军身死梦破之时,借着太师之势的倒塌,与御林军统领樊大人捐弃前嫌,联手以自救,应该是当务之急了。
可皇上会信吗,又有多少人会趁他父子之危,借题发挥,站到皇上一边,趁火打劫呢?信誓旦旦,他白虎将军才不信呢,只要是宰相失了势,或者说皇上被那上京侯打醒,就是保命都难啊。
白虎将军心里很清楚,宰相父亲对他的长子上京侯并不看好,虽是勇冠三军,却是有勇少谋,高傲自大,又贪恋女色,攻城略地可以,但要想指引天下,绝无可能,所以他更器重这个为人低调不露声色的二儿子,毫不夸张地说,他才是宰相大人的不二人选,宰相大人也是有意这样培养的。
而上京侯也正是看出了这里的问题,准确地说,他的这一点被人利用,扩大矛盾,挑拨离间,又扇风点火。
更有野心者,不是上京侯,而是另有其人。
一招不慎,要落的个满盘皆输啊!
宛妃娘娘的身影一下子充满了白虎将军的眼睛,大脑。白虎将军心里就是一阵抽搐,他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怀着一种强烈的渴望。
他慢慢地坐了起来,黑夜中的眼球更加的黑。他分明看到一个身影,宛妃娘娘的身影,布衣褪去,恢复了她本来的婀娜与妖娆,衣服好像是白虎将军于春礼府第一次见她时的那一身,轻盈的微笑,细微的动作。
白虎将军断然不信,这绝对是自己的梦境,宛妃娘娘,她怎么可能大半夜,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自己的房间?
白虎将军非常紧张,紧张地透不过气来。他应该狠狠地掐一下自己,以证明自己还真实地在床上,让自己醒过来。
可他又分明闻到了一股淡雅而特别的香气,这又从何而来?
他右手急忙伸向左边的袖子里,摸出一只锦帕,没错,他一直带它在身边,如影随行,见物如见人。
他将锦帕凑近鼻子,仔细地琢磨,甄别。他越闻越是感到不可思议,甚至是惊恐,又是激动,鼻尖布上了一层细细的汗珠。
再看眼前,那身影忽然消失了,隐约的吱呀一声,房门打开了一条缝。
白虎将军光着脚,两步快,三步慢,来到了门前,轻轻地推开房门,那个身影又出现了,正看着他,足有好一会儿。白虎将军只觉得,那身影盯着他,看了好长时间,脸庞更加清晰,身姿更加绰约。
而她转身,轻盈地向前走。
这会儿的白虎将军,热血沸腾,感觉神志不清,竟鬼使神差地跟着往前走,随了那身影向院落的深处,向夜的深处走去……
没有人知道那一夜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第二天一早,两行脚印早早地延伸出去,消失在幽谷之中。
同一时间出发的还有庞夫人,庞大人的娘子。庞大人虽说造访了宰相最得意的白虎将军,但以白虎将军的口气,庞大人觉得,这个人的确狡猾,要说绝对靠得住,心里还是没底。
他必须做两手准备,太师的那个主意虽是个馊主意,但也不是没有道理。事到如今,他也只好顺水推舟了,只要理由合适,相信不会有人怀疑。自个儿家里的那点事,已经不是什么秘密,当初娶这个有背景的女子为妻,也正是太师的推动,说是郎才女貌顺理成章,但更是一种政治上的联姻。
可她们家在当朝宰相的精心安排下,朝之重臣变成了阶下囚,虽未死,但流放蛮荒之地,一代望族,早已破败不堪,不仅利用谈不上,且俨然成了烫手之山芋。
何不就此放手,夫妻之情,在身家性命与政治前途面前又算得了什么呢?
于是一封修书,两相情愿,庞夫人恢复了自由身,多年的忧怨就此解脱,带了随身的丫鬟,要去了泰山,以求仙,以问道,以卜命,也许那里就成了她最终的归宿了。
庞夫人没有直接去泰山,而是绕到上京,按照父亲的说法,这里是她的祖籍,当年辽人屡屡入侵,为躲避战乱,她的父辈举家南逃,到了汴梁。借此机会,也算是寻根了。
庞夫人一行选一处相对安静又方便的客栈落脚。这家客栈前院是酒馆,后院是客房,在上京也算是一等一的各方名流汇聚之地,从早到晚,虽算不上人头攒动,到也是络绎不绝,更有舞文弄墨者在此高谈阔论,交流切磋,更有人慕名来此,洗洗脑子,沾沾文气,长长见识。
这一天庞夫人和丫鬟卸下行囊,简单布置了一下房间,了解了一下房前屋后,稍作歇息,换了身衣服,便来到前院,简单地点了几道菜,准备用膳。本来丫鬟是要在房间用的,但庞夫人还是坚持出去走一走,透透气,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憋的太久了,祖辈生活的地方,有这么个机会,还是要多看一看。
但还是不要太惹眼,所以两人选择了一处角落坐下,对四周只是简单地扫视,这样的地方,还是多用耳朵,少用眼睛为好。不过,两人的到来,还是引起了一阵骚动,这也足见庞夫人的风姿,简衣素食也挡不住。
不一会儿,那此谈笑风生的谦谦君子,胸有成墨,触景生情,一首即兴之作便脱口而出,更是引起了你方唱罢我登场,互不相让。
庞夫人泰然处之,不紧不慢地动筷子,到是身边的丫鬟被这种热情搞地羞红了脸,手里的筷子也是漫不经心,不时地看着她的主子。
“夫人,要不咱们回房间吃吧,你看这些人,好不害臊。”
“不急,慢慢吃,吃好了再回。”
正当气氛如此活跃之时,门外一阵嘈杂。
“闪开,闪开,眼瞎了,你。”
闹闹轰轰的一帮人横着就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