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这水陆庵,小地方,建于何年何月,无人知晓,更无人关心一个破败之地。
静水太师也不知道如何找到这个地方,虽说年久失修,屋里差不多能看到天上的星星,但静水太师在这里住的道是安生,心中有佛,纵是洪水滔天,她也看不见,山呼海啸,她也听不见。
虽说也有过几天徒弟,但要么六根不静,扰我佛门,都让静水太师打发了去,要么就是学有所成,也让她轰下山,去救济穷人,扬我佛门造化。
故儿,静水太师如今仍只身一人,处于这幽静之山林之中,日日吃斋念佛,道也悠闲。
这一日,静水太师像往常一样,轻手轻脚地走进大雄宝殿,拿起蜡烛,想要点着,可好几次都没有点着。这种事情,自打上山以来,静水太师从未遇见,回头,转上一圈,院里的树静悄悄的。
而她自己,早上起来,也并没有感到有什么不适,身为一个郎中,这样的感觉应该错不了的。
她又转回身,试了好几次,才将蜡烛点着,燃香,作揖,叩头,捧起木鱼,口中念念有词,静幽的山间,木鱼的声音,轻脆,而安静,却有着一股穿透石头的魅力。
突然,静水太师微闭的眼睛,却感觉一片黑暗,香案上的一排蜡烛,齐刷刷灭掉了,只有一股轻烟弯弯曲曲地升腾着。
静水太师心里咯噔一下,莫非是自己的心还不诚,惹了面前的菩萨?可这样的事情多少年来,从未发生过啊?
不对。
静水太师细想今天的细枝末节,难道,难道还有比这菩萨更厉害的神力?
小时候只是听说过,此神力,也只有天上来啊?
一阵脚步声,由远而近。静水太师紧走几步,来到门前,眼前出现一行三人,走在前面的,太她认得出,分明就是她的徒弟,静空,打扮的很灵巧,而后面的两人,一个丫鬟模样,而另一个……
身姿不凡,在她看来,就是一尊走着的肉身之佛。
佛让山来,山不动,那佛就向山走去。
静水太师简直是诚惶诚恐,赶紧整理一下衣服,紧走几步,迎了上去,远远地就长跪在地,额头紧贴着身前的石板,口中又是《金刚经》,又是《波萝密多心经》。
太师的这一举动,把徒弟静空也吓了一跳。师傅一向都是泰然自若,对前来的香客,居士也都是行佛家之礼,今儿个这是怎么啦,竟然如此大动干戈。
“师傅这是做甚?”
静空赶忙迎上来,就要扶师傅起来,师傅却动也不动。
“修行之人,逢庙焚香,遇佛必拜,水陆庵弟子静水,恭迎我佛!“
佛?!
静空转身看了看身后的宛妃娘娘,哪里来的佛呢,这娘娘是佛,天上来救苦救难的佛?!
宛妃娘娘虽说身怀六甲,一路颠簸,但走的却是从容,听到师徒两人的谈话,不动声色,稍有停顿,便上前将静水太师扶起来。
“师傅言重了,佛只在心中,师傅即是佛,快快请起,快快请起!“
静水太师缓缓起身,引领宛妃娘娘一行。
“这水陆庵庙小,年久失修,恐怕找不出让娘娘歇脚的地方啊。“
静水太师一边说,一边偷偷地打量跟前的这位贵客,稀客。
“哎,师傅在,这庙便在,师傅有容身之处,我便有落脚之地,无便是有,有便是无。“
宛妃娘娘说话,一套一套的,似乎对佛家也颇有一翻研究。
静水太师将宛妃娘娘迎至她的居所,娘娘却不急,先是来到大雄宝殿,要对这菩萨拜上一拜。
奇怪的事发生了,大殿之内,一排排蜡烛燃烧的正好,而刚才分明已经都灭了呀,再看蜡烛之后,莲花宝座还在,却不见座上之佛。
眼前的景象让人难以置信,静水太师,莲儿,静空,大张着嘴,惊恐地说不出话来。
即便如此,也要拜上一拜,娘娘仍是郑重其事地焚香,叩拜,太师,莲儿,静空在后面更是匍匐于地。
“听眉儿说,师傅有一绝技?“
宛妃娘娘于静水太师的小小居所,开门见山,眼见这静水太师眉目清秀,仪态端庄,虽有些年纪,但也曾是大家闺秀。
“娘娘过讲了,家传之医术而已。“
静水太师俯首帖耳,就像对佛一样,侍奉面前这位远道而来的贵人。
“那可否请师傅随我去一趟汴梁,我家里的树病了,您给瞧一瞧。“
“树病了?!”
以前给人看病,可从未给,也没听说给树瞧病啊?
静水太师看了看旁边的徒弟,静空,心说这静空是怎么跟这贵人吹自己的。
静空,也就是眉儿搭话了。
“师傅,有人在娘娘的住处周围种了一种树,开的花非常妖艳,香气扑鼻,而那香气非常特殊,师傅说过,她是绝好的药材,但是……“
“有人要谋害娘娘?“
“师傅说过,这种树除不了根儿,只能通过嫁接,雌雄同体,去掉其毒性,也只有这样才能让那些心怀不轨的人看不出任何破绽。“
静水太师狠狠地瞅了静空一眼。
“我也是听祖上说过,但要做到这一点,有两难啊。”
静水太师叹了口气,面对眼前的贵人,也毫不隐晦。
“嗷,那两难,说来听听。”
宛妃娘娘道是蛮有兴致。
“此种树,雌的俯拾即是,可这雄的却是少之又少,且是生长在人迹罕至的地方,要找到他,势必登天啊,此乃一难,这二难吗,真是让我这出家人难以启齿。”
“哎呀,师傅,都这个时候来,就别不好意思了,娘娘又不是外人,您就快说吧!”
静空道是着急了。
“这二难吗,即便找到雄树上的枝叉,也需要用,用男女交和流出的经血浸泡数日,然后嫁接于雌树之上,方可凑效。”
娘娘跟前的莲儿一听这话,腾的一下,脸就红了。而这静空,却乐了。
“我当是什么个难呢,这不算啥,这一难就交给我了,只是到哪里去找这雄的呢?”
“我曾经随父上山采药,但也从未见过此物啊,也从未听说有谁见到过,要真找起来,恐怕十年八载的,都不见得能找到啊,也许,也许日日诵经念佛,以娘娘之贵像,兴许不请自来啊。”
“太师是说,这雄树与佛有缘,我有缘于佛?“
“正是,娘娘便是我佛,佛自有救苦救难、降妖除魔之天力。”
静水太师起身,一躬身,给娘娘郑重地行了一个佛家之礼。
“那可否请师傅随我到这汴梁城走一遭,帮我布置布置,与我诵经七七四十九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