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悻悻地下了朝,径直去了坤乾宫,见到皇后娘娘,顿时放松下来,龙颜大悦。
皇后娘娘亲自给皇上宽衣,上茶。
“皇上做的极是,省得他们忙于闲言碎语,扑风捉影,而疏忽了朝务,免了猜忌,引起某些人的警觉,坏了皇上的大事。”
哎呀,皇上的话,就如同蜜罐里出来的,怎么听怎么舒服。
“别说这些臣子了,就连我这个皇上,也是眼花缭乱,这么做联也是担心有些个大臣沉不住气,看花了眼,做出什么傻事来,添乱,以爱妃看,这下一步该如何是好,这个白虎将军,阴险的很,与其父相比,恐怕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啊,赵家兄弟皆在狱中,我们手中无人可用,而白虎则可趁此将贼臣旧党招至麾下,可真就养虎为患了。”
虽说皇上对皇后娘娘无比信任,但对于这个白虎将军,还是不无担心。
“皇上所言极是,臣妾也想着这事呢,要紧的事,拖的太久了,恐要生变,当下最主要的就是要赵普他们在天牢里把戏演好,演足,皇上的黑衣护卫布控到位,洛阳节度使控制好京城外围,水到渠成,便可立即行动,根除皇上之心腹大患,保大周社稷江山。”
说来也巧,天牢里赵普竟然与宰相张宝昌为邻,中间就隔着几个木头。当时张宝昌在半依着木头柱子,闭目养神呢,被一阵喧闹惊扰,转了个身,不以为然。到这地方来的,不是官,就是官,肯定都带衔,不足为奇。
“赵大人,得罪了,您哪,好生歇着吧。”
牢头说着话,背后就是一把,差点把他说的赵大人推倒在地。
赵大人,那个赵大人?
张宝昌一下子来了精神,起身到了木头隔段,只见那一面新来的人,披头散发,一身素衣,上面还带着血迹,脚上比他还多了一幅脚镣,乱发遮住了整个脸。
看来,还没进牢,就受了大刑。整个身子踉踉跄跄,很费力的扶着墙,艰难地靠在墙上,好似一滩烂泥,喘气都费劲的样子。
“赵大人,赵大人,好一个赵大人,哈哈哈,哈哈哈……”
张宝昌猫着腰,迷着眼睛,脑袋尽可能的伸出去,一幅要钻过去的架势,屏气凝神,足足看了半天,突然爽声大笑,狂笑,笑的前仰后合,笑的肚子疼,笑的眼泪都下来,笑的手舞足蹈,在地上转圈圈,笑一会儿,又赶忙回过头来,目不转盯再看一篇,然后又是狂笑,周而复始。
“赵大人,钦差大臣,兵部侍郎,皇上身边的大红人,智多星,想不到你也有今天,哈哈哈,哈哈哈……”
沉默。
“你我在这样的地方相见,张谋真是不胜荣幸啊,哈哈哈……”
沉默。
“怎么,奉了天子之命,来看我张谋的笑话来了,看我的落魄样子来了,哈哈哈……苍天哪,大地哪,不负我呀!”
冷冷地一笑。
“让我猜猜,因何获罪啊,构陷忠良,蒙蔽圣听,结党营私,欺罪犯上?”
张宝昌探着个脑袋,就像一个顽皮的孩童,瞪着一双惊喜的眼睛。
“哎呀,战战兢兢上朝,勤勤恳恳务政,原来也不过一丘之貉,不过呢,你这个人的确才气过人,大有可为,若真能为我所用就好了。”
“才,可大可小,可忠可奸,全在所用之人,可惜呀,一个无道之昏君,空有我一腔热情。”
这位赵大人,终于开口了,只是说话有点费劲,咬字都不清晰了。
“着实可惜呀,不过你现在知道还不算晚,如你能认清时局,改弦更张,我张谋可不计前嫌,不仅可以救你脱离苦海,还能让你高官厚?,荫及子孙啊。”
赵大人脚上的镣铐响了一下。
“宰相大人真会开玩笑,我身陷囹圄,你笼中困兽,还在高谈阔论,简直是痴心妄想,还是省省吧。”
张宝昌也靠上了墙,与那赵大人挨的更近一些。
“按照我的罪,私造龙辇,王座,皇冠,图谋篡位,门灭九族都不为过,可天子只是投我于天牢,这是为何呀?因为我的人遍布朝野,因为我的儿子白虎将军之部下亲信掌控着各地重镇,包括京城的数十万御林军,想要动我,那便是地动山摇。”
“宰相大人还在感念当年之辉煌,难道你忘了,大典之上,揭露你的,将你密室藏品大白于天下的,正是你的儿子,白虎将军,他怎么可能护着你,既然亲手将你送入大牢,又怎么可能放虎归山,扶你上位呢?”
赵大人顺着墙根儿往下溜,准备休息了,可不要再听这个老顽童胡言乱语了。
张宝昌叹了口气。
“一念之差啊,大儿子有头无脑,简直是个蠢猪,受人怂恿,被人蛊惑,起兵济州,几乎让我的计划毁于一旦,二儿子借着平叛,招兵买马,势力日大,其风头一时无两,让我寝室难安,左猛将右谋臣,种种迹象都让我觉着他要越过我,直取帝王宝座,我这才动了杀机,暗中联合唐之韩熙载,又挟持其贴身家臣张有德,致他于死地,然后再杀人灭口,可是没想到啊,没想到,他竟然死而复生,与皇上,皇后娘娘合谋,你又暗中相助,反戈一击……”
张宝昌陷入对往事的回忆当中,自言自语的样子。
想着想着,张宝昌突然挺直了身子。
“不过,这正是他的高明之处,明着是效忠朝廷,实则是搬到我,而隐藏了自己,真正觊觎天下的,正是他,既是为国除奸,又是收罗党羽,将我的人,他的人合二为一,到那时,他皇上可就真成了孤家寡人,而我呢,押而不审,押而不判,就是等他掌控了天下,就可以无罪释放,当太上皇了,毕竟我是他的老子,我培养了他,给了他机会,给了他权力,如果你现在求着我,由我罩着,我不但可以保你的命,将来还可做大官呢。”
赵大人哼了一声。
“想我赵普,也是鞠躬尽瘁,提着脑袋为朝廷做事,可结果怎么样,还不是罢了官,下了狱,奸也好,忠也罢,还不是皇上一句话,更何况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有其父必有其子,天子防着你,就不担心白虎将军,先是一物降一物,然后就该动手了,你的那些个旧部,要我说呀,已是惊弓之鸟,还没成气候怕已是树倒猢狲散了。”
赵大人的冷言冷语提醒了张宝昌。
他稍加思索,将身上贴着木头隔断,手伸过去,猛地用力卡住赵大人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