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问的很慢,问题很多,目不转睛盯着张继才看,换个人都得毛骨悚然。
张继才只是说走到热闹的地方,摩肩接踵的,回想起来,似乎被人碰了一下,身上就多了这么一封信,上面写秦王亲启,所以不敢怠慢,平静,谦卑,绝对不回避。
秦王也看不出什么破绽,让张继才将信放下,桌子的信静静地躺着,全面接受秦王的检阅。
秦王远远地围着桌子转了一圈又一圈,越转越觉得那上面的“秦王亲启”格外刺眼。
“会是谁呢,来自哪里呢?”
有人真把他当成了那个先帝的弟弟,秦王,他也一直把自己当成是秦王。现在的局势秦王还是清楚的,除了汴梁周边,其他地方都乱了套,周天子在长安混的不错,其军队一路向东,向北,打的有声有色。可他又能做什么呢?
先帝一死,那些个封疆大吏根本就不把现在的什么皇上放在眼里,更别说先帝,那个把他当成弟弟的哥哥,死的蹊跷。
有人想拉拢他,有求于他,或者,想?……天啊,天啊?!
白虎将军当年的势力,谁人不知,那个又不晓呢?
这封信,在秦王这里变成了烫手之山芋,但又或者让他想入非非,因为他是白虎将军,他是秦王,当今皇上的唯一嫡亲,这一点没有人怀疑。
秦王小心的拿起那封信,左右上下地看,信封完好无损,没有任何被动过的痕迹。秦王几个小步走到门前,扫了一眼门外,除了几个贴身家丁守着,没有其他人,也没人走动,很安静。于是秦王迅速走到里面的小屋,打开了那封信。
信写的很简短,大意是说,当今之皇上杀父弑君,篡权乱政,挑拨离间,使得各州间互生嫌隙,相互打伐,民不廖生,长安之伪周趁虚而入,来势凶凶,我等感念皇恩,心系黎民,欲揭竿而起,护社稷,佑国家,而秦王殿下乃皇室贵胄,先帝至亲,德威天下,乃扶正救危,恢复朝纲之不二旗帜,秦王一呼则天下响应,身为德州节度使,代仁人志士,恳请秦王念先帝之遗愿,顺黎民之所归,凳高一呼,我等将精诚团结,誓死追随,杀国贼,驱国难……
这字都是红的,血书啊!
秦王看的是心惊胆战,一张纸从手中滑落,飘落到了脚下,又翻了个个儿,又漫无目的地随处游走。
秦王赶忙起身,紧走几步,也没有抓住,干脆向前跃出,扑在地上,才抓住,随机燃起身边的油灯,将那封信战战兢兢地放在火苗上,给点着了,一直看着它变了颜色,烧成了灰。
“秦王,我是秦王,先帝的至亲,德威天下,不二之旗帜,我的天啊,我的天啊,这不是皇上的节奏吗,我的天啊!”
只是一片纸烧着了,竟把秦王热的,浑身是汗,额头的汗都掉到了地上,能听出响来。
一介草民,半个屠夫,糊里糊涂成了白虎将军的替身,阴差阳错成了秦王,现在又有一帮实力强大的义士要把他往皇帝的位子上推,这是个多大的玩笑,多么荒唐而又顺里成章的丑闻!
真是祖坟冒青烟了,开挂了。
不过,秦王还真是有些信以为真,连他自己都觉得假的已经做成了真的,但他的这个脑子碰到这么大的事情,明显已经不够用了,得好好捋一捋,捋一捋。
这件事情,绝不能让第二个人知道,绝对不能,那这个张继才怎么办,他可是送信之人啊?
杀肯定是不能杀,这府上的人,秦王觉得一个也不能动,不敢动,原来什么样,现在还什么样,要不然非露陷不可。
那怎么办,怎么办?
干脆把他调到身边得了,稳住他,方便看着他,这些个奴才,给个甜枣,就美的不得了。
这样张继才正好就得了机会,顺便调了三个自己的好哥们与自己一道更加靠近秦王,那另一封信也就自然地悄悄地走近了秦王的书房。
其实秦王最不放心的还是那个不期而遇的传信人,如果他看了信而没有任何动静,那么所谓的德州节度使必然还会有动作,可能还会有第二封信,第三封信,如果这件事是真的。秦王还是希望能再遇到那个传信人,这个人是可以杀的,也一定要杀。这个劲儿,秦王觉得应该是真正的白虎将军贯有的作风。
但这个话该怎么跟张继才说呢,秦王好几次欲言又止,张继才也看出来了,他告诉秦王,这件事交给他处理好了,保证天衣无缝,并信誓旦旦地说自己从来没接到过什么信,遇过什么人。
秦王当然不知道,张继才顺理成章地出了府,再次跟张有德接了头。张继才也不知道,张有德异常惊觉,在小客栈里观察对面的茶馆,一一排除熟客,还是生人,还仅仅只是路过,自己去接头,其他几个人又改头换面,暗中策应,以防万一。
确认一切安排妥当,张有德叮嘱张继才一切如常,当天晚上自己跟几个弟兄换了夜行衣,轻车熟路就到了殿前检点司元将军的府邸,其他几个人分布四面观察动静,张有德弯弓搭箭,直奔亮着灯的一间屋子。他们早已摸清楚,此时此刻在这个房间的只有元将军。
只听嗖的一声,一块布条就贴在了元将军的房门上。
“谁?”
元将军那是什么人,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异常惊觉,更何况在这非常时期,听到响动,元将军拎着宝剑就冲了出来。外面没有人,警卫在更前面的一层门外面,箭身上的寒光吸引了他。元将军拨下箭,由箭头上拿下那块布条,再次观察周围,尤其是围墙上,除了夜的黑,眨眼的星星,别的什么都没有。
元将军转身关上门,灭了大灯,点燃小灯,仔细观察那块布条,布条除了是黄色,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上面的内容很简短:
“假秦王,真窜谋。”
元将军笑了,真秦王若真是还在汴梁,那才真是傻,才是荒唐。真人要出手了,不是要,而是已经出手了,好戏开始上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