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普跟在一辆拉着柴火的车,手搭车上,脑袋上叩了一个破草帽,只有沿,没有顶,帽子有的大,使得自己的脑门在上面,鼻子在下面,眼睛也只能看到脚底下的路。
“别磨磨蹭蹭的,快点给老子过来!”
“你,过来!”
“还敢不老实,想藏匿是怎么着?”
赵普就听着有人被推来搡去,有人在苦苦哀求,有人倒在了他的脚下,身上被划了一个大口子。
“啊,这个妞不错,供给咱将军吧,哈哈哈!”
过路的良家女子竟然也不被放过。
“行行好吧,军爷,放过我家女儿,她才十四岁,我这银两都给军爷,这车马也给军爷,军爷!”
“去你的,再啰嗦,老子连你一块上供。”
当爹的拉着当兵的,死活不放手,守门的小头目急了,上前就是一刀,当爹的脑袋只有一块骨头跟脖子还连着。
女孩家见爹爹被砍死,哭的死去活来,好凄惨,可当兵的不管这样,还是将女孩连拉带拖,给抓走了。
这帮禽兽!赵普的两只手不由握紧了,恨不得现在就抄起家伙,将这帮杀人如麻的混蛋送上西天。
正这么合计呢,眼前出现一个当兵的,手里拎着刀,正是刚才那个杀人的家伙,刀上还滴着血呢。不对呀,柴火车不是停了吗?你停了,人家就上来。
“搜!”
“君爷,俺就是进城送柴火的,没啥。”
又上来两人,不由分说,将一轻的柴火翻了个底朝天,有一个还嫌赵普碍事,狠狠地揣了赵普一脚,力气不小,将赵普踢的在地上打了好几个滚,好不容易站了起来。一个叫花子,懒地搭理。
趁此机会,赵普紧走几步,钻进已经进了城门的人流当中。赵普先来到自己的商铺,门开着。
“可怜可怜吧,给点吃的吧,行行好!”
赵普一边说着话,一边谨慎地观察。昔日繁忙的铺子里,已空无一物。
“德胜,圣子,财民,你们还在吗?”
连喊了几声,没人应。赵普跑向后院,地上横七竖八躺了好几个,正是他商铺的伙计。
很显然,自己的商铺连人带物被洗劫一空。再转身看相邻的店铺,也几乎是同样的遭遇。
赵普一把甩了那破草帽,一路跑向自己的宅院,门的一扇斜在墙上,另一扇扒在地上。再往里看,基本的家俱还在,只是七扭八歪的,好在宅子里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虽遭破坏,但尚可容身。
赵普找到一把裂开的瓢,由缸里舀了瓢,一股脑地喝下去,坐在书房外的台阶上,陷入沉思。
叛军进城,无恶不作,如此搜刮民脂民膏,想必还有大动作。自己这点买卖,都遭此劫难,更何况那些大户人家呢。
看来那天朝皇上已经逃之夭夭了,想不到,这一天来的这么快,可那白虎将军会不会也随了皇上西去呢?现在他与上京侯那可是势不两立的死对头了,但他可是被皇上降罪囚于家中的,如果他不走,念于兄弟情份,或许……最起码,他的宅邸,应该不会像他赵普这样,被洗劫吧?
无论如何,他应该从中得到一些关于白虎将军的消息,这对他很重要。想到这,赵普站了起来,好不容易从房间里找出几件像样的衣服,将自己收拾的干净些,如同那家的仆人,出了门,绕来绕去,来到了白虎将军府前,观察了好一阵子。
府门前,看似一切正常,有士兵把守,也有家丁。这家丁看似面熟,但又不认识,进出的人,也是一样的感觉。
正门看来是进不去了,弄不好人家正守在这儿等君入瓮呢。赵普想到了后面的一个小门,那里他也比较熟悉。可是到了小门,赵普发现那里也有士兵把守。赵普实在想不出,白虎将军到底在不在里面。
就在这个时候,小门打开了,从里面出来一个仆人,胳膊上挎着一个菜篮子,后面跟着一个家丁,一个当兵的也跟了上来,乖乖,买菜,也受监视。不过,这提醒了赵普。
他转身就往最近的菜市场快走,却迎面与一个人撞了个满怀。其实与其说是撞,不如说是被人一把拽了过去,转过墙角。
“啊!”
坏了,莫不是被人认出?
没错,是被人认出。赵普惊慌地一抬头,大大的帽子下面,不是别人。
“哥哥!”
赵普是又惊又喜。
“你不是上了前线,怎么会在这里?”
赵普小声说话。
“说来话长,日后再向弟弟你详述,想必你也是来找将军的,可这前门后门的,你都看到了,还有流动哨,怎么才能进去?”
赵匡胤很急切,一边说,一边观察着周围的情况,大街小巷,时不时都有当兵的经过。
“做掉门口那个当兵的?”
“糊涂,跟我去菜市场买菜!”
“买菜?!“
“快!”
赵普,赵匡胤,还要跟着赵匡胤逃生的几个家丁,快速地到了菜市场,随便买了些东西,还搞了几个盛菜的竹筐,挑着,急急忙忙返回,快到将军府小门的时候,稳了稳神,检查了一下各自的装扮,然后乖巧地底着头,猫着腰,奔着小门就去了。
“站住,干嘛的?”
当兵的把枪一横,凶吧吧的。赵普一脸堆笑,点头哈腰。
“军爷,送菜的。”
“送菜的,我怎么没见过你,我的人呢?”
“军爷,掌柜的说了,今天要多做些菜,犒劳各位军爷,所以多买了些菜,让小的们先送回来,后面还有呢。”
“啊,好,好,好,你们管家挺有心啊,进去吧!”
当兵的得意地笑了,这份差事不错啊。
赵普几个人鱼贯而入,将那些竹筐撇在一个僻静的角落,赵匡胤径直要去将军的书房,一般情况下,白虎将军都会在那里,却被赵普拦住了。
“不可,如果将军还在,一定有人盯着,咱们去找管家。”
这几个人可都曾是这将军府的人,所以轻车熟路,但还是要随时准备应付来来回回的士兵,时而疾走,时而淡静,时而乖巧,不大一会儿,几个人就来到了侧面一个小院落,通过一道小门,小心的推开一扇窗户,摸了进去。
还好,管家正好在屋里,背对着,手里也不知道在忙什么。赵匡赢悄悄地走到近前。
眼前突然多了个人,管家手一抖,桌上的算盘,毛笔,纸张散了一地。赵普紧上前一步,将管家的嘴给捂上了。
“管家莫慌,是我赵匡胤,你身后是师爷,这屋里可有其他人?“
赵匡胤小声说话。
“没有,你们可是吓到我了。“
管家长出了一口气,眼睛翻过的白,一时半会下不来了。
“团练不在前方守城御敌,跑回来做什么?“
管家显得十分冷淡,好奇怪啊,肯定有大事在这将军府发生。
“白虎将军可还好?“
“白虎将军?白虎将军,他已经被大王抓走问罪了。“
管家说的轻描淡写,面无表情。
“抓走了,问罪了?“
管家到了门口,看似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外面,双手扶着两扇门,轻轻地关上,突然转过身。
“也许他已经在千里之外了,谁知道呢。“
管家一下子变得神经兮兮。
赵普,赵匡胤都蒙了,这管家怎么似在说梦话,一会儿抓走,一会儿又是千里之外,怎么回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