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官宽正出面接待德太妃相谈甚欢,而官窄正于马厩修车大汗淋漓。继而德太妃于欧先府中暂住以“参悟心法”,数周之后携榛回宫。
此间疑点重重,应有可说之事。一则太妃身份敏感,当时不便记载,二则宽窄二人阻挠,日后愈加不便记载。止有风言风语数句,不能辨其真假,姑妄列于此处,一记流年往事。
说是官宽正善于闲聊,那日德太妃已是动心。而官窄正行事有度,精神绝佳,德太妃某日误认兄弟二人,复与官窄正共处。二人同做“正事”,具体是何“正事”今已无考。
如是而德妃纠结不已,喜宽正如东风流水送落红,喜窄正如山川日月自陶然,与宽正清茗半盏笑谈红尘百态,与窄正劈柴喂马坐看春暖花开。而宽窄二人兄弟本是同心,那数日间却屡见争端。
窄正能见天地宽,宽正反说人心窄,二人生而两位一体,经年辗转本是阴阳互补,却一朝互不相让,日日争吵至斗殴挂彩,德太妃关切询问,却又各自笑称“人生有打须当打,一棒何曾到九泉。”
三人一番纠葛,不知此间是何对错,只猜测是德太妃疏不间亲,双方皆心生退意,适逢榛妃伺机回宫已久,便匆匆而去。太妃居于冷宫,年不过而立,性情已是凉薄。日后不复与宽窄兄弟相见,欧先偶作调侃,其二人皆露落寞之色。传闻德太妃回宫之后,不饮不食不眠不寝,枯坐三日,亦不见泪目。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许。宽窄二人一朝动情以致手足相残,又斩断情丝而和好如初,共事欧先门下。大略是世间有忠义二字,复胜于生死罢。
且说榛得以打点回宫,因德太妃专研道术,昔日以修行为名随道长出宫,今日改口是修行完毕,适逢德太妃在一戈处论道,便由之接引,一同回宫,也算得名正言顺。虽无惊天动地,既与太妃结好,做足姿态,皇后无凭无据,昔日龃龉已然淡忘,便细数此间资历,公事公办。
榛若是坐实妃位,资历稍有不满,若是赐予贵嫔,只恐欧先不满,便翻出前朝旧制,增设婕妤之位。
至选秀之日,榛坐于高台之上,谓凌曰:“如无太妃提携,你我今日则应在台下,而非台上也。”
及见一众少女,轻歌曼舞,巧笑嫣然,榛叹曰:“此等美貌佳人,恐是难以匹敌。”
凌宽慰道:“非独是人美,也靠衣装。姐姐贵为婕妤,衣制华贵,足可胜之。人美亦有时限,非是此人美貌,只是正逢妙龄。姐姐修炼心法驻颜有术,早晚力压群芳。”
榛复叹道:“如此勾心斗角,真教人疲累。”
方此时,有一众秀女,编舞曰《锦鲤抄》,德太妃观之,闭口不言,而眼角似有泪光。
榛徐徐开口道:“此曲乃是才子慕清明所作,细言情爱之事。本记于宁武皇仁光九年锦文轩刻本《异闻录》,曰有画师遇鲤妖,日久生情,逢画师家中大火,鲤妖舍命相救。此非愚也,乃是命数,盖因箴言曰‘魑祟动情,必作灰飞’。
余观那德太妃虽心喜宽窄二人,只身份使然,不敢动情;宽窄二人兄弟多年,不便为一女子分道扬镳。双方有缘无份,如欲强行成双,必成灰飞,由是则只得放任此情无疾而终,真可叹也。”
凌沉思一二,便道:“德太妃终究是心存敬畏。若是令二人共侍一女,如男子妻妾一般。此事虽易,却只恐有心人传播流言,众口铄金积毁销骨,不得不忧虑!”
榛闻之,斗志复生,轻声道:“我与欧先约定各自发展,便是要待有朝一日暴起而扫除天下,令有情人再无掣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