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醒已是巳时。翻覆起身,见夜中所书之纸已不见踪迹。炮疑之,翻箱倒柜均不得。炮益奇,坐于地,倏见碎末散落于席上,乃揭床褥,见大纸已然粉碎。
炮昨日因仅食饭一碗,入夜饥寒,半梦半醒间抄起一物置于身旁,以为被褥,晨起已然稀烂成渣。记起此事,一时悔恨不已,只得另取大纸一张。又因其性急,转身取笔时将仅剩墨水统统打翻。炮慌忙取大纸擦拭,却忘大纸亦已是最后一张。
待其醒悟过来,为时已晚。不得已,席地坐而大哭:“天要亡我!大伯将得逞矣!吾唯有求学,方不致于饿死家中耳。”
磨蹭一个时辰,炮饥馁难耐,垂头步行至大伯门前,又心有不甘,思量再三,将进之时,忽闻一股恶臭,炮蹙眉掩鼻,环顾四周,乃是一垂发老丐跃入街心,自谓活佛济公。抚掌歌曰:“贫僧兮游四方,疯癫兮具缘由,趋势兮弄权计,蹬腿兮复难拥。”
炮沉思良久,觉其人之似红毛太傅,可问之求一得。炮曰:“吾今向往江湖,为吾大伯所阻。家中已无饭菜……”又将其个中经历细细道来。济公嘿然一笑,从身后摸出纸笔一副、馒头一个、铜钱一吊。曰:“今吾相见,已是缘分。济公之业,即为济世。然须谨记,江湖险恶。送汝八字,化整为零,知难而退。”
炮不以为意,以为废话,劈手夺了馒头,一口咽下,又拿过纸笔,撰写先前之征募稿。回头将谢,却不见其踪迹,自将钱系于腰间,转头便去。却说葛剑雄于门边偷窥,见炮将入,正窃喜。忽见一丐疯语数句,而炮扭头就走。剑雄甚疑,又不便追问,大骂无良乞丐。
炮一路高歌,至家门贴上大纸,又至乡中嘶吼曰:“我葛炮要闯江湖,现于家中选拔门客,来者重重有赏!”众多闲人一听有赏,成群结队凑看热闹。炮大喜,坐于门前。众人来见门上书“同年同月同日死”,皆讪笑离去。至申时已门可罗雀。炮自忖大不妙,又吆喝一圈,众人指指点点,依旧无人问津。炮垂头丧气,只得闭门,心中想:若是子时过半,再无人来,吾只得于明再投剑雄。
因一日只食一枚黑馒头,炮又辗转反侧,不得入眠。步入客厅,举头见月明星稀,一时心生凄凉之感,唏嘘不已。方其心灰意冷之际,门外忽生脚步声,大门遽开,闯入一黑衣男子,径闯里屋,闭门不出。
炮惊且喜,急关大门,敲门时听得里屋水声不止。炮思屋中但无水源,此必该男子施展术法,不敢入内。一刻后,待声止方推门入内,但见屋内黑衣男子瘫倒在地。炮生性好多食,寝屋内常置一六尺大盆,食餐后点心所用。此次入室,寻见盆内水已满溢,大惊,凑近瞧时发觉骚臭无比。
此时黑衣男子起身欲走,炮立于门前道:“吾早已等候贤君多时!”黑衣男子大惑不解,取冠云:“吾跋涉三日,未能安心落脚如厕。今见民房,实在忍受不及,见有尿壶,遂小解于此。”
炮长嗟不止,定了定神,此男子又云:“汝言等候,是何谓也?”炮曰:“吾愿闯荡江湖,只是缺少门客,以为贤君应邀也!”
炮垂头丧气,以为其人将走,云:“若愿做门客,吾自当与汝共享荣华富贵!”
其人沉吟半晌,对曰:“可以一试,只是不知阁下有何计。”
炮一时语塞,盖其从未有计谋。乃胡扯葛之氏族云云,瞟其人竟似不懂装懂,连连点头。其人曰:“善,吾当从。吾名克里斯丁,自西域来,却为人陷害。”
炮听得西域,又大喜,只天色太晚,请其人居于客室,明日再娓娓道来。炮趁其兴奋有床可住,收其二钱“住宿费”,皆大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