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回京以来,访杨府甚勤,渐有妙计。
却说唐建宁得封侍郎,公务繁忙,无暇他顾。偶或休沐,听闻欧先动向,谓吴谦曰:“欧先与杨府来往颇多,想来是欲与之攀亲。旧时传闻杨国维之女或将嫁入公府,今虽不见形迹,然空穴不至于来风,此二人想必已暗中商议多次了。”
谦附和数句,忽而曰:“余近来得曲一首,请献于主上。”
便歌曰:
有牙套妹,奈何美色。轻抚玉腿,坐诵离骚。
有牙套妹,奈何美色。人在北美,口称谢邀。
有牙套妹,夜赏月色。相拥一刻,望君知晓。
有牙套妹,笑观美色。忽如京师,太莫人道。
词虽不达意,然其音调颇有意趣,吴谦假声唱来,加之奏唱时多处平读仄声,竟生撩拨之感,问之,对曰:“此吴越小调,原文以方言唱来,余不能尽识,便依同音字稍加改动。今见主上春心萌动,唱来聊表慰藉。”
唐建宁闻言长叹:“自进京听闻《现世言》以来,吾真不知当以何面目再会葛言。若归于芜湖处,或尔又将与赵雨竹成婚。赵氏此人,只见过寥寥数面,观之不似聪慧之辈。公主又过于年幼,都说天涯何处无芳草,芳草无一属我,奈何奈何,真奈何美色也!”
炮俟与杨国维计量完毕,欲请立大气污染防治法,事涉法度,便来寻唐建宁商议,待登门时,见吴谦白面而执扇,于屏后歌奈何美色,一时惊诧。
待见得唐建宁,与之稍谈数句,建宁忽而暴起,执手谓炮曰:“吾近日忽而心动,愿与戴牙套之女子交好,不知欧先可否相助?”
牙套此物,造价不菲,而多有不便,寻常女子鲜有戴牙套者。炮回忆身旁贵女,只记得凌充仪吴氏佩牙套,欲语还休,思虑一则凌充仪本就与唐建宁相识,不必为之引见,二则此人方忙于宫务,日日起早贪黑,恐无结交之意。
又观唐建宁神色不似作假,只当是中了邪术,归而请教屈奇。
屈奇笑曰:“其意非在牙套,而在妹也。可从青楼赎出清白新人,为之配牙套,送入唐府为婢,届时冥冥之中自有造化。”
炮便吩咐家丁照办,次日,得一少女,正值豆蔻年华,眉眼清秀,面有怯色,据称因不擅言辞,颇受冷落,因而为促销价,价止同龄人六成。
炮计量一番价钱,喜形于色,谓管家曰:“往后府中进婢子,皆往青楼采买,专拣此类促销者,老鸨血亏,而吾巨赚!”
又问少女名姓,却无大名,因在楼中主学吟诗,得花名曰香菱,炮观之甚是满意,令管家带往医馆配牙套,复送入唐府。
却说唐建宁得此婢女,见为牙套妹,心病稍去,而举止复健。某日右手酸痛,不能提笔,记得欧先尝云此人学过念诗,便令其代笔,却见字迹清秀方正,不下于己,大喜。
代笔数周,香菱摸得公务要点,诸多繁杂冗文,可一力担待。且香菱贱籍出身,颇为勤勉耐劳,每日批阅公文甚速,比之建宁亲为尤有胜之,由是则建宁复大喜,与欧先置酒作乐,且谓之曰:“此牙套妹甚妙,为我省却诸多精力,可为君细看法条也。”
炮忽而大悟:“吾知也!你我皆是白手起家,不知侍女之妙用,惟令其磨墨,实乃暴殄天物。文官奏折动辄万余字,想来必是侍女书童之流代笔,由是则躲去诸多公务,方有心情思虑党争之事。”
建宁笑曰:“香菱此人,论及端茶倒水,无甚出彩,吾宁续用原先小厮,而令其专职文书工作,何如?”
炮曰:“此事闻所未闻,岂有侍女终日代主批文者?”
建宁稍加思索,便道:“信也,因而不用其为侍女,或可称秘书。”
炮归而谓管家曰:“且往青楼寻购年轻识字者,吾欲作文秘。切记须寻打折促销之人,若原价,可先记下名号,观望一番。”
欧先旗下商铺众多,掌柜皆有欲秘书者。久之,青楼乃稍加联合,日日有人赎身价打折。另设“愿望单”业务,如有顾客看好某人,可列入单中,俟其打折,便派小厮通知,一时大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