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如今皇宫凶险不便带她同行,玉恒真君把醉鹞扔在寺庙里就匆匆忙忙地离开了。
醉鹞坐在庙中的石阶前和被她得罪了一通的碧华灵君大眼瞪着小眼,在瞪到第二十分钟的时候醉鹞实在受不住了,举手投降:“那个,灵君,我…我随便转转。”
“哼…”蛇头一扭,碧华甩开蛇尾给醉鹞开了个道,“李玉恒说过让我看着你,你可不能出了他画的寺庙的界。”
“嗯,您放心吧,碧华…灵君。”醉鹞使劲把蹦到口边的那个“蛇”字咽了下去,提衫往殿前去了。
穿过大堂来到殿前止步,醉鹞刚出了一口气就听见东侧偏殿好像传来一声轻响。她眨了眨眼睛,怀疑自己听错了,探头再去听,又闻得一声轻响。该不会是有小猫吧?听闻这凡间寺庙聚集灵气,小生灵都喜欢往这儿藏。
醉鹞回头看了看碧华灵君所在的后殿方向,心想偏殿也算是庙内自己也没越界,于是提着有些拖地的长衫向偏殿走去。
进了偏殿,醉鹞不禁一声轻咳,许是许久未有人洒扫的缘故,殿中满是尘土与蜘蛛网,每走一步就会有灰飞起来窜进鼻子里。她挥挥手,扇去面前的灰尘,见殿前供着的是药上菩萨,正手持药壶,正襟危坐,便跪在殿前低头参拜起来。拜完起身时突然见到座后轻轻“喵”的一声,探出了个白花花的小脑袋出来。
“嗨,你在这呢?”醉鹞一喜,心想果然是只小猫啊,王母怕猫故瑶池四周都见不着这种小生灵,她读那七脉图的时候又喜欢得紧,当下见着了不禁喜不自胜。
那浑身雪白的小猫又叫了一声,似是在唤她。醉鹞走上几步,它又跑开,复又回头看她。
“你是要领我去哪吗?”醉鹞问了它一句,那小猫像是能听懂人话似的又喵了一声,接着引她向前。
再抬头的时候,醉鹞已穿过偏殿来到了寺庙紧东侧的墙边。墙壁斑驳上有一小小木门,躬身方能穿行。
“呀…不行,小家伙,我不能出这个寺庙的。”醉鹞见那小猫顶了木门出了庙,有些遗憾地说到。
“喵!”那小猫听言很有灵性地转了个圈,似是十分焦急,突然伏地对着她伏下了首来。
醉鹞一惊,见那小猫是有急事求自己相救,便吼了一嗓子“灵君我去去就来!”弓着身钻出了那木门。
刚出了木门坐到地上,就见得那方才还是小巧乖顺模样的小猫突然蹭蹭增长,转瞬变成了个青脸细腰的人形。
“你…”醉鹞刚出一字,便被那人一掌打在颈上,晕了过去。
再睁开眼睛的时候,醉鹞正被五花大绑着立于一个大洞中央。她呜咽一声暗自啐了自己一口,说不能出庙吧?自己非要逞能出来,这下好了,要被妖精煮了吃掉了。
“呜呜呜…”醉鹞想到这儿,不禁眼泪都要掉了出来。
“栾椿,将她那口里的布取了。”面前斜倚在榻上的女子突然开口,声音似掺了蜜的琼水,只一声便能让人浑身酥麻。
“是,灵主。”方才引她出庙的那青脸男子走过来,粗暴地一下扯出塞在她嘴里的布,看也没看她转而又立在一边。
醉鹞恶狠狠地瞪了他两眼,又听得殿前那慵懒妩媚的声音传来:“小丫头,你叫什么名字?”
抬头顺着那声音去看,醉鹞的眼睛不禁一瞬间睁大,微微失神。纵是她甫前日日在瑶池下看守仙桃,仙来仙往,也没见到过这样倾城女子,真真是秀色掩今古,荷花羞玉颜。虽少了两分悠然仙气,却平添不少妩媚妖娆。
“小丫头,我问你话呢,怎么不答呀?”那榻上的女子复又一笑,让醉鹞的心里咯噔一下,不禁有些自惭形秽地低下头:“我为什么要答?…我又不认识你。”
“不亏是真君殿内仙娥,很是机敏嘛…”那女子转眸一笑,羊脂玉般的手举起面前的一杯酒来递至唇边饮尽,语中狠狠地咬了“殿内”二字。
醉鹞的心里一抖,大脑里飞速地运转,她认识仙君,又很讨厌她这个仙君“殿内”仙娥,莫不是,跟仙君有仇?
“我,我刚刚出庙的时候告诉了我家仙君,他,他会马上过来的,你们,小心一点,不要对我怎么样。”
“呵…”那女子鼻中冷哼一声,“没有人告诉你,撒谎的时候不能结巴吗?”说着一把扫尽桌上摆放的珍馐美酒,扬手凌空便给了她一巴掌。
这一掌像是铁铲一般给了醉鹞重重一击,“啪”的一声被打偏了头,面上肿起的同时火辣辣地疼了起来。
仙君,对不起,醉鹞又给你惹麻烦了,只是这一次,我可能没机会再到您身前认罪了。
她微微咬住了唇,闭上了眼睛。
“说,你对仙君,到底有没有做过什么?”女子的声音透露着狂怒,却让醉鹞一愣,复又睁开了眼来。
“灵主,这丫头鬼得很,甫才在庙内,我费了好大功夫才骗了她出来,如今不给她些苦头,怕是她不会开口了。”一旁的青脸男子说了一句,慢慢自身后抽出一根碧色的藤蔓,在榻上女子点了点头之后,一扬手那鞭子便狠狠地往醉鹞身上抽来。
那洞中藤蔓做的灵鞭上布满了带着倒勾的小刺,“啪”的一声打在身上立刻传来利物扎进肉里的声音,令人不忍耳闻。那鞭上的小刺饮了鲜血方又疯长,有几根几乎是透过她的皮肉从肉里又钻了出来。
醉鹞闷哼一声,疼得几近昏厥,却还是狠狠地咬着牙不说一字。
“哼…有骨气,看来你是见不了仙君了。”榻上的女子笑了一下,依旧是朱颜皓齿,却狰狞非常,“栾椿,接着给我打!”
“你们是不会杀了我的,仙君聪慧,定能晓得是谁挟了我走,你们杀了我,仙君定会寻仇于你,而且,你不会想仙君厌恶你一辈子吧?”醉鹞突然张了张满是鲜血的口,有气无力地说到。甫才听到那女子问她的问题,心中便已猜出一二,估摸着是这女子痴恋仙君又听了什么道听途说的谣言,信她对仙君有过越轨之举,故而发此刁难。
“哼……你倒是很聪明嘛。只是你失策了,仙君他的确认识我也定能猜到是我挟了你来,只是我们早已做好了完全的打算,栾椿。”她微微一抬手,唇边扬起了得意的笑意。
殿中被唤栾椿的男子回身,“啪”地一下将一物扔到她面前。
醉鹞的眼睛瞪大了,他们竟为了哄骗玉恒真君,真的杀了一只小猫。
只见一只本应是雪白的小猫浑身是血,周身的绒毛被浓稠的鲜血浸泡已擀了毡,干瘪瘪地躺在她的面前。
“这猫的确是只猫妖,我们也算为民除害了。到时就说这猫妖欲害你,我们赶制殿前与它缠斗之时你已殒命,故杀了它为你报仇,你说,真君会不会另眼相待于我?”
“不会的,不会的,仙君他没有那么傻,你,你休想!”醉鹞不可置信地看着地上的死猫,面色惨白地摇着头。
“那我们大可以试试呀,只怕真君,永远不会知道真相了。还有你,不是自己的东西就不要想着去抢!”殿上的瑾荷发丝飞扬,已用灵气凝出万千旋转着的毒针向醉鹞飞来。
轰的一声巨响,整个大殿都为之一抖。
榻上的瑾荷在突然乍泄的白光之下连人带桌被掀到了座下,再在逼人的真气之中努力睁开双眼的时候见栾椿正俯面躺在殿中地上,背后一道巨大的豁口,已是几近气结。自己方才发出的万千毒针也全部被巨大的内力弹开,深深地嵌入了洞壁上的藤蔓里。而那个方才被五花大绑的小小仙娥正完好无损地站在大殿中央,曾捆在身上的藤蔓尽数化成了粉末,周身全是奔腾流转的银色剑气,所到之处还带着幽幽莲花的清香。不禁神色大骇,惊叫开口:“莲尘剑!你是谁?怎么会拥有昔日已死的高仙清临沅之剑?!不…不,就算是他本人也无法已使出十成的剑香,你是谁,你到底是谁??”
“我?我就是今日替天行道之人,看我不杀了你这的妖女给这天下一个交代。”殿中的醉鹞红着眼睛缓缓抬手,四处流窜的剑气突然凝聚,化为一银白剑形立于手中,“还有,别说什么抢不抢的,你这样恶毒的女人就算是死就别想近了仙君身旁!!”
“醉鹞!”殿后突然传来一声大喝,早已躲到座下的瑾荷见了来人,“哇”地一声就哭了出来,“真君救命!她要杀我!!”
匆匆赶来的玉恒真君一颗清汗滴露襟前,神情厌恶地瞟了一眼座上的瑾荷,随即焦急地对着殿中央已凝剑在手的醉鹞轻声说到,“醉鹞,不要。”
早已失了理智的醉鹞闻声回头,见那玉雕般的人正伸手攥住她的另一只手臂,桃花目因为焦急而微微泛红,只觉阵阵暖意自壁上传来。她望着玉恒真君,终是缓缓地放下了手。一瞬间,身上本带的伤阵阵疼了起来,身子一软便倒了下去。
玉恒真君将醉鹞搂进自己的怀中,以法封了她身上的脉络,方才抬眼去瞧那殿上的人。
“瑾荷,那日救你,是见你心思纯净,不忍看你落入妖人手中。只是你今日所言所行,已尽是妖人无异,空有这集天地灵气化作的灵身,没有清澄向善的灵魂。今日,我就了结我亲手种下的祸根,你,没有资格再做人了。”
言毕抬指,对着殿上的瑾荷一点,不顾她疯狂的哭喊,“嘭”的一声将她那极尽妩媚的人形化为万千粉齑炸裂在空中,徒留一朵晶莹剔透的猫脸瑾徐徐落地,转瞬收入袖中。
玉恒真君接着双手一抬,打横抱着昏迷不醒的醉鹞出了洞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