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经周折后,叶某望着眼前昧零阁朱红色的大门松了口气。
……他身后小宫女眼泪汪汪的跑了。
此时已至亥时,黎明到来的前一刻,是寻常时节想象不到的冰冷。
阿辞抬手推门,苍白修长的手指在朱红色大门的映衬下,有些莫名的凄凉。
惨白月色下的昧零阁内遍布荒草,枯萎而又杂乱的铺了一地,几棵稀有珍贵的树木默然伫立,隐约可见当年风貌,然而此时枝桠光秃秃的,只在树梢处挂着几个鸟窝。
他白日里睡过的躺椅仍在院子中心放着,空空冷冷。
叶辞没骨头般的走过去,倚靠着椅子复又躺下去。
听说“昧零阁”是长公主及笈时让人更改过的名字。
以前……叫什么来着?
叫、叫、叫叫叫…那个啥?
“……”
他乱七八糟的想了半天,终于说服自己接受了自己记性不好这个事实。
——记不住很正常好吗!
他十四岁时才来南国,只来得及赶上长公主的薨礼,每天忙着吃喝嫖赌偷鸡摸狗,哪有空管这种闲事?
……赶上薨礼也不能说是凑巧,是因为薨礼一直进行了三个月,想赶不上都难。
阿辞翘着腿,仰头鼓腮冲着沉沉黑夜“呵”了声,吐出口白茫茫的雾气,雾气又慢慢消散。
“真冷。”他嘟囔着,又吐出一口雾气。
时间一点点过去,遍地荒草慢慢上结满了霜色。
霜白渐多,铺满了荒凉的院子,让人的心情也止不住沉下去。
——阿奚那日走时,脸色难看得、就像此时的天气一样。
叶辞如是想着,又有些丧头巴脑。
他表面看着欠揍又嚣张,无甚遮拦又活泼至极的模样,可内里太炙热,连表达的方式都傻里傻气。
阿奚难过时,他能想出来的最好的方法,就是不停的说话不停的说话,尽可能的让阿奚高兴些。
不想让人担心时,就只能阳光灿烂着笑,笑啊笑啊的,别人的确不担心了,可是好累。
好累好累好累好累……
好累。
他也不想这样啊,有的时候会想一想自己不笑的时候是什么样的,想一想那个时候的自己是怎么样活过来的。
可是,他忘了。
他忘了自己是什么样了。
他怕。怕所有人喜欢的都是那个热热闹闹的他。
而不是不搞笑,不好玩,不愿意说话,什么都做不好的,真正的他。
不会有人喜欢他的。
可……阿奚不一样
叶辞好半响才眨了眨眼,眉骨冰凉,慢慢坐起身来,笑了笑。
笑得有些僵,形貌昳丽,但不像以前的任何一个笑容。
许是在外面冻久了,或者别的什么吧。
他垂眸伸手揉了揉自己的左脸——白白嫩嫩的没有丝毫瑕疵。
可有些事情发生过了,就是发生过了。
回不去了就是回不去了。
卯时已至,很遥远很遥远的地方,钟声渐渐传了过来。
——上朝了啊。
“……”
院内四角的天空静默了,隔过许久,突地略过一道黑影。
“少主?”那影卫见他懒散着摊在躺椅上的神色,不由浅而困惑的唤他。
叶辞顿了下,站起身来漫不经心的应声,仍是往日拽了吧唧张张扬扬的模样。
树影与荒草交错处,有人又恭敬地禀告了些什么。
“知道了。”他笑:“老子干票大的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