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个小法术而已!”药王大吼。
“什么法术竟这般厉害,简直闻所未闻……”
“对啊,匪夷所思……”
药王老神在在的坐于马上,揉了揉自己过度赶路以至快散架子的老骨头。心道,你问老子,特么老子问谁去啊?!
其实他也只是察觉到了“云朵”里巨大的灵力波动而已,至于究竟是什么,却也没听过……但是,逼还是要装的,反正也没谁有那个胆子强迫他回答嘛。
此时一阵风吹来,又一阵风吹来,组成“云朵”的雾气顺着风向渐渐飘散到队伍里,冻的众人一个激灵。
风向是指风吹来的方向,按理说,秋风应当是从北向南吹的,可这一阵风却恰恰相反地向北吹来,丝毫没波及靠南一些的赵奚分毫。
……其实不根本用推断,仅凭直觉大家就都能猜到这是谁搞的鬼。
“阿奚!”阿辞御马从云雾中走出,衣衫尽湿瑟瑟发抖地控诉:“你怎么能这么对人家?”
“让你冷静一下。”赵奚说着,慢吞吞地伸手,用了个最简单的御火诀,不过片刻叶辞的形象就天翻地覆,恢复了最初的干爽模样。
“走吧。”他道。
阿辞乖巧跟上,心里却暗搓搓的想着:“今晚一定要在这厮床上倒满蝎子、蟒蛇、毛虫、蝇蛆、千年大蜈蚣……”
身后的队伍,看不见云彩那边的场景,只听那两人说完话了之后马蹄声便越走越远,不由齐齐泪目。
#世上最遥远的距离,就是我填平了山海,却发现你在云端……#
他们硬着头皮英勇牺牲的迈进了云雾里,却愕然发现,除了水气重了些、以及对五识有些干扰之外,也并没有什么附加伤害。
要怪只能怪叶辞戏太多,而他们又涉世太浅,单蠢的可怜……
云雾那端,赵奚趁着和众人拉开的距离,十分简短的同叶辞传音交代了些事情。
……
……
南宜城边,日上三竿。
“放我们出去、放我们出去……我们再这么待下去会死的……”
“这都一个月了,城里……城里到处都是死人,我们每年交那么多的税,朝廷凭什么不管我们?”
“别拦着我们!你们这些狗娘养的!你们的父母生你养你,然而你们却把父母关在这里等死!”
无数百姓疯狂的推攘、谩骂着阻拦他们出城的士兵,宛若在逮人就咬的疯狗,失去了最后的理智。
大约所有人面对头顶悬着的一把刀,都是这般恐惧。
更何况这把刀已经悬了一月有余,眼见得身边亲朋好友一个接一个死去,染病发热咳血的人越来越多,腐烂的尸身与恶臭;日复一日减少的米粮;害怕被身边最亲近的人传上……
“放我们出去!”
“放我们出去!”
“放我们出去……”
士兵们被推了一个踉跄又一个踉跄,不知是谁的拳谁的脚落在他们身上,一时之间吐沫星子与各种秽物迎面而来,最后的防线更是摇摇欲坠……
从半个多月前开始,城内开始大批量的死人,宁州内有名的大夫来了一个又一个却都是束手无策,百姓闹得一日比一日疯狂,军营里与百姓接触过的士兵许多甚至也都染上了病,令人敬佩的是,这些染上病的兵近乎都选择了自杀或者进南宜城内,发挥最后的余热去安抚百姓。
可随着守卫兵的锐减,他们轮班的次数越来越少,每天甚至睡不了四个小时的觉,随时往外闯的百姓让他们不得安宁惊惊惶惶,唯恐不慎放人出去祸害了整个天下。
百姓们越发疯狂,士兵们手中握着刀,砍也不是,退也不是,失措的瞬间,被冲出间隙,百姓像闻着血腥的食人鱼,疯狂的从缝隙里冲出去,于是缝隙被越冲越大,还有人拿着砍刀杂乱无章的挥舞,士兵情急之下也抽刀阻拦,鲜血迸溅,更惹得人疯癫,冲出去的人不减反增,情况越发不可收拾。
……完了。
一切都完了。
赵奚一行赶到时,恰好看到眼前这一幕。
药王神情紧张了起来,心道他治一个南宜都不保准,如何能治得了天下人?
赵奚抬手紧紧扣住脸上青面獠牙的面具——面具上的饰物深刻而尖锐,让他无比清醒的知道,他此时此刻应该做什么。
于是,他放下了按住面具的手,在胸前结印。
于是,但凡冲出防线的百姓,来不及喊叫一声,皆被焚烧殆尽。
近千鲜活的生命刹那支离破碎。
这一刻,无论是他身后的队伍,尚未收回拼命阻拦的动作的士兵,还是防线以内得以幸免的百姓,皆大脑空白震惊的盯住他。
死寂。
只余焚烧过后的灰烬被北风慢慢吹起,洋洋洒洒,像下了一场黑色的雪。
这寂静有些熟悉。
就像他数十天前佯装捅进魏泽胸口的那一剑时的场景。
只不过这回,他是真的杀了人。
赵奚表情温吞的安坐于马上,等着无论是隶属于哪方的人来质问。
可这一刻,有人两股颤颤,有人神情僵硬跌坐于地,有人尚未回神,有人不受控制的低声抽噎却死死捂住嘴,却没有人,敢发出半点声音。
这一刻,明明未至霜降,众人已然身处大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