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奚揉了揉眉心,敛住眸中的暗潮汹涌。
他在摆放在营帐内角落处的书架旁驻足,视线略略扫过所有书名,却没有找到需要的。
于是想了想后,便凭着模糊而遥远的记忆,在书案前铺纸提笔,钩画了个极简易的地图。
夜色未央中,他盯着这幅地图盯了两个时辰,之后慢吞吞的伸手拿起,借着烛焰点燃,于是一切殆尽。
……
魏泽是踏着翌日的晚霞归来的,彼时赵奚正在用膳。
他看着赵奚慢腾腾的咽下嘴里的饭菜,微勾着唇角问:“殿下你吃了吗?”
夕阳在他的侧颜里镀了层金,给人一种温柔的错觉。在这个角度,他连他白皙的脸上细微的绒毛都可以看清。
“还没。”魏泽笑答着,伸手从旁边捞过个小凳子,行云流水般的坐下:“你伤好些了吗?”
赵奚懒懒散散的“嗯”了声。
旁边有人又递了副碗筷,魏泽接过,一边盛汤一边询问:“等会儿我给你看看伤?”
“好”赵奚点了点头“你和我爹都谈了什么?”
魏泽知道他应该知道个大概,却还是说了:“其一,魏国答应明年入夏前挖完运河,从喀古山脉到南国边境,凡是高山融水灌溉到的南国地方,从明年开始都会给魏国三成米粮。
其二,我们两国互通商贸,我们可以用北方的珍惜木材换取相应的粮食作物。
其三,我们两国建立战略同盟关系,共同抵抗西楚。
其四……”魏泽顿了顿,拉长了嗓音调侃的看着他:“赵将军并未战败,而是为了两国邦交以身犯险,终于说服了我,因此我上赶着来求和了。”
赵奚:“……”大可不必。
“最后一条……是谁给你提的?”赵奚问。
“叶世子。”魏泽乖乖回答。
赵奚:“……”果然,能想出这馊主意来给他洗白的,也就非阿辞莫属了。
饭后,魏泽十分认真的给他拆开胸膛的绷带,一点点把药撒上。
他的呼吸喷洒在胸膛上,睫毛低低垂着,安静地摆弄着他的伤口……有些莫名其妙的痒。
赵奚微微侧开脸。
之后新的绷带被他一圈圈的缠近了他的胸膛。
“明天我送你回去?”魏泽低声征求着,修长的指尖拉住绷带,打了个足够稳固的结。
“嗯,好。”他半眯着眼应道。就着在床上躺着的姿势揉了揉眼眶。
“对了,叶世子让我交给你个东西。”魏泽从怀中掏出个玉瓶来递给他。
“你看了吗?”赵奚问着,抬手接过。
“没有。”魏泽低笑,不知为何,神情有些愉悦。
终于谈妥了议和的条款,他们再不用满嘴谎言的互相算计了。
可惜,却也再没有了朝夕相处的理由。
他抿了抿唇瓣,掩住了破土而出的什么。
赵奚探出指尖来晃了晃玉瓶,里面响起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是丹药,准确来讲,是那天阿辞没给出去的、拥有四纹的半步圣药。
他愣了下,似笑非笑想:“这是暗着给怕被发现,就干脆光明正大了吗?”
……兜兜转转啊。
他眉目松散,又控制不住的打了个哈欠,眼尾被揉的绯红。
“睡吧,晚安。”
有人挥灭了烛光,只剩室内一捧无言的月光,或许悄悄,是别离的笙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