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阿奚的问题是实打实的疑惑,完全不存在任何嘲讽的成分。
但是,嘲讽一个人没有脑子,和疑惑一个人为什么没有脑子,是截然相反的概念。
因为是事实,所以才足够扎心。
然后意料之中的,小阿奚听见外面那人又开始骂骂咧咧无能狂怒。
关键是连骂人的词汇都掌握的极其匮乏,翻来覆去就几个词轮着倒,说实话,一句都没骂到重点上。
这个时候就差最后一把火了。他平静的想着,眼眸晦暗,如一滩波澜不惊的死水。
那人边骂边疯狂地踢箱子,歇斯底里的模样如若街头虚张声势的野狗。
小阿奚不屑地淡哂了一声。
那人果然上头了,嗓音尖锐的大叫:“把箱子给我打开!我要弄死这个小废物!我要把他砍死!把他挫骨扬灰!把他的尸体挂到城墙外面示众!我……”
黑暗中,小阿奚隐约勾了下唇,发出的声音却是与神态截然相反的惶恐,毫无气势道:“你、你敢……”
那人听着这句,更加激动了,命令到:“熵柒!把箱子打开!!!!”
熵柒:“……”
熵柒委婉道:“小主子,我们还需要用他的血来研究沈家的血脉之力,若是他死了,血就不新鲜了……”
那人暴躁道:“直接把他血放完了用灵盒封住便是!凭你也敢指划我?!快!打!开!”
熵柒:“……”且不说他只要活着便能无限的放血,就算不管血的事,特么万一打开之后他自爆了怎么办?
但熵柒瞅着小主子逐渐扭曲的表情,没敢继续说。只是以沉默来无声拒绝。
小阿奚适时`惊慌失措’的插话:“不行!我还有用!你没资格杀我!”
那人气急反笑:“我没资格??”
这句因为“惶恐害怕”,“无心”说出的语言,准确的踩到了某些人的痛脚。
熵柒犹豫着,心里发苦,想道:行动之前,主子交代了让我管好小主子,可这特么是人能完成的事吗?我好好管吧,得罪了小主子将来肯定没好果子吃;我不管吧,这事搞砸了回去怎么向主子交代?!
蓝瘦,香菇!
余下的黑衣人们望望熵柒,又望望小主子,内心更懵逼了。
然后不负阿奚期望的,小主子丧失了理智,红着眼睛道:“好、好、好!你们一群奴才,竟是连主子的话都不听了?!”
可以预料到,接下来大概又是一顿吵,然后那位“小主子”再放狠话,黑衣人就会把门打开了。
小阿奚体内的灵力又晦涩的运转起来,逐渐开始催动丹田。只等着外面那人一哭二闹三上吊然后让人同意着把门打开了。
但是,
那人没有开门,直接破罐子破摔的采用了最解气也是正常人最料想不到的方法——
他运转灵力,举起铁箱子,然后竭力向数十米外的陡崖处扔去。
猝不及防之下,没有人赶的及阻止,一切都晚了。
只余箱子在半空中划过一道抛物线,掠过心思各异的众人,向崖底直直落下去。
黑衣人震惊异常,满面不可置信。
神思恍惚之余,突听得他们的小主子得意笑道:“我让你们管我!你们以为我就只能乖乖听你们的话?一群狗奴才!你们想让他活,就偏要弄死他!打不开又怎么样?我……”
“……”
黑衣人沉默。
他们死了多少人、付出了多少代价才终于捉到赵奚!居然就因为眼前这受不了两句激的蠢货全部葬送了!
熵柒再冷静不下来了,看也未看那人,径直跑到山崖边上,向下望去——
云雾层叠缭绕,只能看到惊起的几只飞鸟,箱子早已不见踪影。
…
箱子内。
小阿奚等待着那人受不住激把箱子打开,感官却毫无预备的被混乱的失重与磕到箱壁上的疼痛席卷。
他来不及思考,身体下意识的想要挣扎,却因为过重的伤势,根本动不了。
而涯下,生死两茫茫。
“……”
他又搞砸了。
怎么就、成了这样呢?
他不该说那两句话激他吗。
黑暗中,他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不知道,来自灵魂深处的颤栗与恐惧几乎要把少年的精神逼得溃无可溃。
他才不到十五岁啊,下个月过生辰。
这样小的孩子,却奢望算无遗漏、奢望除却世间污秽、奢望所爱之人相陪、奢望盛世太平。
可是,又怎么可能呢?
怎么可能呢?
怎么、可能啊?
……
……
这是梦。
也是真的。
赵奚从昨夜小阿奚躲到山洞里开始,浑噩到现在,好像终于意识到了什么,又好像只是下意识似的朝着那满身鲜红神色迷惘的少年伸手——
风,从指间划过。
他什么,也没能抓住。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