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闷的黑暗中,分辨不出时间的流动。
待到小阿奚意识稍微清醒些时,痛觉便又蜂拥而至,那宛若无数微小的虫子在血肉中穿梭的绵密的苦痛,随着铁箱子的颠簸被无限放大。
——他现在大抵是被装在箱子中、载在马车上了。
小阿奚灵识紊乱,恍惚而又不切实际的推测了半天,才开始尝试着动了动手指。
但由于他手臂失血过多,根本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只是加剧了伤处的崩裂。
超出人体负荷的疼痛,让他的意识更加溃散。
——方才的一场幻境,同样对他脆弱的识海造成了不可磨灭的伤害。
若是换一个普通人流了这么多血,早该死了。
可他毕竟有赵氏和沈家的血脉做支撑,虽起不了太大的作用,但至少还在喘气。
小阿奚眼神空洞,毫无焦距的呆了半晌,又缓缓瞌上眸子。
修行者可以夜视,是因为有灵力加持。
他在毫无灵力里的情况下,眼前的黑暗就真的是一片黑暗了,没有轮廓没有边界,却带有更加未知的惊恐。
他将会面临怎样的结局呢?
成为牵制父母的人质?被肆意侮辱?还是直接在这狭小的箱子中咽了气?
“……”
小阿奚蜷缩着,鼻尖尽是浓郁的血腥气,尽量保持灵识的平稳,一点一点的引导灵气流过经脉、愈合伤处。
如若不可以活,便去追求有价值的死。
他多聚集一些灵气,等到必要的时候,反击或者自爆的威力也就更大些。
只是,若是早知道等不到父母过来救他就好了,他就不会存着希望,在山洞里面与人周旋了。
在那个时机,若是自爆了多好。
若是再早一些,他没有那么急着回家就好了,在驿站中修整一下,等着沈家人来接,就不会发生此等意外了。
若是更早的时候,母亲阻止他去西楚闹腾的时候,他听话就好了。
可是、可是……
小阿奚又想起那日父亲在湖心踏着波光的凌空一剑,想起南国都城二十四桥的风景,想起予安道两旁的梧桐树,想起说书人眉飞色舞的拍案描述……
这是他的家国,他自是应当不惜一切代价、飞蛾扑火的去守护的。
所以,就是应该去西楚。
就是应该,就是应该、就是应该就是应该就是应该……
做错的,从来都不是他。
那么,他后悔什么呢?
又凭什么,明明是别人的错误、却是没有做错的人承受后果呢?
…
箱子外面传来了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