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十五一把掀开帐子,带着霜雪的寒气蓦然冲了进来,扫视一圈后急急忙忙问沈三:“公子呢?”
沈三正伏在案上苦着脸撰录《大朝律》,见着沈十五略显焦灼的神情后,也不由心下一沉,从桌后绕了出来:“约摸一刻钟前出去了,出了何事?”
雪狮卧在房梁上,尖尖的耳朵跟着抖了抖。
“叶世……公子两个时辰前出城了。”沈十五叹息道:“听说叶公子要回西楚了,这一走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再见,咱们公子就这一个朋友……”现在恐怕也来不及告别了。
沈三松了口气,心道你这样着急,搞得我还以为小公子出事了。
幸好幸好。
倒是雪狮“嗷呜”一声,从房梁上跃下,期期艾艾的晃了晃尾巴:阿辞走了之后,谁还来找她玩、陪她一起捉鱼、陪她敲锣打鼓、去放风筝?
那生活得多么孤独?日子会多么无趣?
沈三听不懂她在说什么,胡乱安慰了两句,转身时突然想到了什么,心底陡然一惊:
以叶辞的性格,如果要离开,会不跟小公子说吗?
可他却没说——也许不是没说,是要亲自来告别。
从城门骑普通的马匹到扶云观,需要一个半时辰。
而无论是叶辞的烈云还是紫馏马,顶多一个时辰就足够了。
但是现在,已经两个时辰——四个小时了。
从日暮昏黄到深夜。
必然是被什么拦住了,出了事儿了。
上次长公主葬了后,小公子成了怎样一副模样,他时隔五年,每当想起仍然心有余悸。
如今好不容易好些了……若是、若是……
沈三想到此处,脸色刷的一下就白了,立即召人把心中的猜测说了,之后郑重道:“大家立刻去找叶公子!一寸一寸的找!传信通知主子,从就近的玄机阁抽调人手……”
沈十五犹豫问道:“是否草木皆兵了些?这本是没有根据的事情,若是……”
周围有人跟着附和。
“沈十五。”沈三面色极冷,一字一字的道:“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性,我们承担不起后果。主子也承担不起,整个南国都承担不起。”
五年前,沈十五并不在京。若是在,绝不会有此一问。
…
…
叶辞又一剑刺出,直接给人扎了个对穿。黑衣人胸腔中的鲜血喷出,染红了他半张脸。
鲜红与白皙形成极致的对比,伴随着凌冽的剑气,仿若地狱里爬出的玉面修罗,折射出一种嗜血的美感。
他抿紧了唇,满脑子祖安,这时候终于理解阿奚为什么不喜欢红色了。
——鲜艳与张扬在另一种层面上,恰恰意味着死亡。
长久默不作声的抵抗后,君芜突然出声传音:“少主,我记得前些天我给您捎来过一张高级传送符。”
能随机传送百里远的那种。
只要催动,立即就能走。
尽管,只能走一个。
叶辞勾了下唇,黑眸沉沉,扬声:“哎呀,老子差点都忘了自己还有个传送符呐,真是不好意思了各位,老子先走一步哦~”
黑衣人纷纷向阿辞看去——他笑得像个志得意满的小人,指尖捏着张符纸,还炫耀似的晃了晃。
——“快拦住他!”
叶辞必需要把命留在这里!
否则放任他走了,今后就再难找到机会了!
君芜头疼的“嘶”了声,心道你他妈闷声催动了符文赶紧走就得了,非得得瑟一下给自己找事干嘛?
常言道:不作死就不会死,您心里没点AC之间的数吗?
然而遗憾的是,叶辞没有。
他动作优雅,从容的慢慢催动着符文。
灵力一点点填上符文的纹路,照这个速度,还有三息时间!
黑衣人像闻到臭鸡蛋的苍蝇般,密密麻麻蜂拥而至,一改慢慢耗死叶辞的打算,要在三息之内摁死他!
叶辞不着急不着慌的“啧”了声。
君芜吼:“少主!快催动防御珠!!!!”
然后,他眼睁睁看着叶辞失手,把那张救命的传送符,一不小心甩了出去!
黑衣人俱松了口气。
结果,猝不及防的,符纸炸了。
“轰——”
满地碎磨鲜血里,叶小辞背着手得得瑟瑟的又立在远处的梅树上,浑身上下到处都是血印子。
他咧嘴一笑,只有牙是白的,满脸歉意道:“抱歉啊,我太害怕了,这手一抖啊,就错把爆破符当成传送符了咩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幸存的五六十个黑衣人:“……”
心肺骤停的君芜:“……”
麻蛋,刺激啊!
一时,山间充盈着某人跌宕起伏志得意满的笑声。
不知道的,还以为闹鬼了……
他这一招,其实是从阿奚那里得到的灵感。
只不过,那时阿奚身上没有高级爆破符,用的是乾坤大挪移的法符。
乾坤大挪移是神级的符箓,哪怕功能不是爆破,错误催动之下也要比高级爆破符强的多。
所以那回,几乎离的近些的都碎成了渣渣。
而这次,倒还剩了五六十个。
叶辞掏出手帕拿出铜镜照着,仔仔细细的擦了把脸,然后又擦了擦剑,确定自己摆出的姿势足够英俊后,对着幸存的五六十个小可爱微笑道:“既然来了,就留在这里吧。”
赵奚散步散了几十里来到这儿时,就恰好撞见了这样一番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