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都的冬天总归要更冷一些的,再加上昨晚连续下了一夜的大雪,紫禁城内皆是一片寂静的素白。只余扫雪的宫人忙忙碌碌忍受着严寒。
年轻的魏皇坐在飞筵殿前的玉龙阶上,漆黑的瞳孔映着满院雪色,矜贵而荒芜。
——瞳孔深处毫无焦距,只印满了杂乱无章密密麻麻的符文。
魏氏的能力是复制。
他想复制一个自己。
并不单单是形似的躯壳,而是可以盛放他部分意识的容器。
但复制的东西终究是复制的,就算他强行抽出神识注入,也终究不能操控着让复制品说话、行动。
魏皇瞳孔内的符咒越发密集,重叠交织在一起,甚至以超越了三维空间的法则在重组。
这天,南国的太阳同样照耀着北魏。
阿奚怼完沈三后去了扶云观的藏书阁。
沈崧在丞相府十年如一日的整理公文。
叶辞刚从东宫“观赏”完正乐的找不着北,丝毫没料到小丑就在他身边。
而魏藜费力推开飞筵殿的门,安静的走了进去。面上是与六七岁孩童完全不符的极力克制的恐惧。
白雪皑皑的院内渐渐多了一行脚印。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魏藜恭谨的伏地跪下。
此前两个月魏藜一直被安排在东宫养伤。所以准确来讲,这是魏藜第一次见魏皇……以先太子遗孤的身份。
这次见面,某种意义上来讲,决定了他是否可以继续活着。
来的路上他想了许多,却还是想不到应当如何向帝王证明他的价值。
展露才华吗?可他什么都不会。
魏藜前额叩进洁白的雪里,从身到心都是一片冰凉。
可婢子同他讲过,新皇若是想要他死,就不会这样大费周折的救他了。
然而,还有人同他说,留他只是为了稳定大局,等新皇大权在握后,便是他的死期。
现在,新皇已登基两个月了,北退西楚,内安百姓,大体应该算是稳定了局势吧?
“……”
魏泽眼底的符咒微散,隔了片刻,还算温和道:“只要你不杀朕,朕就不会杀你,所以不必畏惧。”
魏藜抖着声线道:“喏”
声音极力想要说的平稳反而却更失衡了。
魏泽:“……”哇,我这么吓人的吗?
他几年前听闻南国有个能使小儿止啼的冷面将军,还觉得好笑。没想到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他有一天也成了恐怖本身。
“免礼,坐吧。”魏泽拍了拍自己旁边的台阶,冲魏藜示意。
魏藜呆呆爬起来,下意识跟着坐在了台阶上。
坐下才觉得不对劲。
他好像……挨着陛下太近了。而且……坐的还是同一级台阶!
大不敬之罪可是要诛九族的!!!
魏藜脑袋里像装了发条,咔嚓咔嚓咔嚓的想了半天,开始自认为小心的往下挪了一层台阶,之后又拼命往外挪。
屁股把这整一层台阶的雪都快擦干净了。
脸上就差写上俩字:救命
魏泽:“……”
按道理讲,这小屁孩以前是皇太孙,受着顶级的培养,之后在魏茨的手下被折磨了一顿,从伏尸千里哀鸿遍野的大场面里活过来应当胆识过人智谋双全了才是。
怎么就成了这副德行?
真是……啊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