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寒掀开帐篷,让时节进去。里面的摆设一目了然:时节先走到中间摆放的一张桌子旁,桌身漆黑,四个桌腿上雕刻着栩栩如生的墨莲,桌角摆放着堆积如山的公文册,墨台还未干,散发着一股淡淡的油墨香。一张宣纸平铺在桌面上,一行子映入眼帘:“千金纵买相如赋,脉脉此情谁诉。”上面的字迹狂放不羁,笔锋锋利,一笔一捺都透露着一股冷气,但是字体整体还带着些许飘逸和洒脱,似乎饱含着主人的心思和性格。
凌寒解释道:“这是我们家王爷昨天夜晚伏案写的。”停顿了一下,冷冰冰的语调从嘴里溢出:“这几天找不到小姐,我们王爷彻夜难眠。但是军营里事情又多,只能三更半夜写诗来寄托相思之情。”
要是别人这么说,时节可能不会相信,但看着凌寒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又不像是在说谎。
“这上面的东西我可以动吗?”凌寒冷漠的声音又传来:“王爷有洁癖,不喜欢别人动他的东西”
“那……”时节正要开口说算了的时候,冷巴巴的语调又传来:“如果是你,就可以。”
“……你和你主人还真是挺像的。”
“请小姐不要把我和王爷相提并论,王爷岂是我们能够比得上的。”
时节放弃和他交流了,左手轻轻提起右手的袖子压在腰侧,从墨台旁拿起毛笔,沾了点墨水,提笔在那首诗旁边加了一行小楷:
“君之我所系,卿之我所意。”
娟丽清秀的小楷和旁边的行书形成完美的对比,似乎是两个无法相容的极端,但却没有违和感的在同一张宣纸上出现了。看似不相容的字体却和睦共处,有一种别样的美好。
时节轻轻拿开案台,举起宣纸。空气中的微风轻轻吹拂着它,阳光透着帐篷的屋顶撒下一缕光泽,照应在宣纸上,两种字体清晰可见,区分明显。
“你觉得如何?”时节露出侧颜,有些期待的望向凌寒。
“在下只是一届武夫,不懂得欣赏。觉得这两种字体在一起,有一些违和感。”凌寒还是那副冷漠的表情以及干巴巴的语调,但这次声音放轻了些,变得有些温柔:“虽然有些违和感,但赏心悦目,一张宣纸只能有一种字体,现在有两种字体,看似毫无联系,实则又密切相关。”
“你觉得相配吗?”
“配不配不是由他人来定义,而是由自己来决定。小姐觉得配,那小楷就配得上这行书。”
时节微微一愣,嘴角弯起笑了笑:“凌寒,我发现了你一个新的技能,万一改天在这里混不下去了,去街头算卦也是可以的。”
“小姐不必担心,我在王府混的还行,暂时没有改行的打算。”
“……”
“小姐~”小梅从外面哭哭啼啼的冲了进来,挤开凌寒抱住她:“太好了,你没事!”
“我没事,你小姐我福大命大,不会那么轻易有事的。”
凌寒在一旁有些尴尬,赶紧撤退:“若没有什么事的话,在下就先告退了,小姐好生休息。”
他抱拳,看了一眼,还窝在时节怀里的小梅,默默的走出帐篷。
……
大营中,墨宸君坐在主位上,左手撑住下巴,黑色的长发遮住他的脸颊,让人看不清脸上的神情。两个带着面纱的暗卫单膝跪地,汇报着近日查到的事情。
墨宸君听完他们汇报的结果后,右手食指漫不经心的点了点椅子,黑发下的神情昏暗不定。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低气压,室内安静的只能听见手指敲打椅子的声音。
两个暗卫对视一眼,而后又把头悄悄的低了下去,默默等待着吩咐。
凌寒掀开帐篷,他的身后带着落日的余晖,直直的照射进来。敲打座椅的声音也慢慢停了下来,墨宸君抬头漫不经心的看了他一眼,带着不容直视的压迫感。
两个暗卫神经也放松下来,默默的看了凌寒一眼,凌寒顶着压力汇报着关于时节的一切,以及她写字的事情。
墨宸君坐直了身体,表情稍微放松一些。听到她问凌寒关于字迹在同一张纸上,相不相配的问题。他轻轻的低笑一声,嘴角微微弯起,带着一股宠溺的味道:“傻姑娘,一直都是相配的。”
凌寒见到气氛没那么压抑,便大胆起来:“王爷既然知道答案,那正好可以当着小姐的面告诉她答案。”
“嗯。”墨宸君摆了摆右手,遣散他们:“你们都下去吧。”
出来后,他们三个人都不自觉的舒了口气。在最左边的暗卫拍了拍凌寒的肩膀:“兄弟谢谢。”“客气。”
右边的暗卫看不下去了,忍不住出声,但是发出的声音却是一个声音低沉的女生:“幼稚。”
“星影,你难道还要经历一遍刚刚王爷的低气压?”
“流光,别幸灾乐祸。”
名叫流光的暗卫开口:“其实应该感谢那个你口中的时小姐,要不是看在时小姐的份上,我们三个人现在应该都见不到这么美好的落日。”
星影:“想我们三个人在王爷身边那么多年,都没有见过他刚刚那么温柔的表情。所以我有点好奇这到底是应该什么样子的人,才能融化王爷的心。”
流光:“世家小姐不都是娇滴滴的小姑娘。”
星影踹了他一脚:“你以为王爷和你一样啊!王爷的眼光一向很好。”
凌寒:“那的确是一个特别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