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隧道时,傅泠便见一辆马车堪堪停在那儿。定国公的侍卫看见他们过来,拱手行礼。
这一路出来到的是护城河,傅泠怀疑定国公今夜是故意进宫来找她,并且做了万全准备。她不知道自己身上究竟有何价值劳烦他如此冒险。
“阿蛮,回府。”
“为何?我直接回傅府就好了。”
她看着定国公那个小侍卫,觉得格外熟悉,就好像在哪见过……
“傅家现在于你而言是龙潭虎穴,皇帝甚至派了禁军防守。”
“好,我留下。”她立即决定。
妖孽般的人物满意地点点头。
不过,他这模样就像是将她一步步算得好好的。
“我与你大哥交好,你不必如此看我。”
慕庭北见对面小姑娘一脸怀疑自己,便懒懒靠在楠木马车上,抚弄着衣袍。
他今日见着她便猜想出发生了什么,不过就是守株待兔罢了,果然等到兔子。
“傅家出了这种事,我亦是将领,自然是惋惜傅将军。你不必怀疑,我不做亏本买卖,反正你许了我承诺不是?”
她这才放下些心。
“主子,你回来了。”
一下马车便传来一阵爽朗的声音,傅泠回头便见一个身着月白锦袍的公子,在这夜色中,当真是清风明月般的人物。
听见阿蛮叫那公子“宴河公子”,她顿时明了。
曾有这样一段佳话,妻子会每日在家等待丈夫归来,为辛劳一天的丈夫收拾床铺,做好饭食。见宴河公子手中拿着一件衣衫给定国公披上,傅泠便知道两人之间情意绵绵。
她并不歧视何人,只觉得这两个人物被天下人说得那么不堪,有些惋惜。
“这位是?”
宴河有些诧异,傅泠怕被他误会,便急急开口:“今日多谢国公大人举手之劳救我,他日离开后此等恩情定会铭记于心。”
慕庭北注意到她看着自己和宴河的眼神,知道她在想什么,她这先斩后奏的本领倒是强大。
宴河见主子笑起来,格外疑惑。
第一次进国公府,这里除了规格较大,也没什么金砖玉石。先皇信任定国公,隔几天就要赏赐他,他若打了胜仗赏赐更是丰厚,可见定国公是极简朴的人。
方才与定国公接触下来,他人虽和她想象中有些偏差,
“我让七姑娘给你易容,明日便随我去傅家,离开后,该怎么做我也不帮你了,造化看你自己。”
这句话虽然看似无情,但对慕庭北来说已是救人救到底了。
寅时起来,等收拾完时天已经亮了。
傅泠舒口气,心却是难受的堵,她有些害怕,他们再也不会回来了。
眼角有了湿意,她还是忍住了。
“主子,傅二公子回来了。”
阿蛮见到慕庭北身后那个相貌平凡的“男人”身体轻微颤抖,他想起傅泠也不过只是个十九岁的女孩,有些同情。
傅泠后来回忆起那一日,仍觉得清晰。
一身丧服的傅洛走在最前,身后是一条很长的队伍,街旁跪着不少哭泣的百姓。
黄白的纸在她眼中飞过,她只是静静站着,像一棵枯萎的树。
慕庭北见了不少战场的残酷,心中少见有了丝悲。
他在皇帝面前都是做戏,傅老将军却是一身正直……
尸体当天就下葬了。
傅泠随着百姓跟在棺椁后,二哥的脸苍白了很多,目光也怔怔的,与那时飞扬的神色不同,不过就是半月,他变了许多……
傅家历代所有葬身沙场的将军都埋在城外五陵坡,埋在里面的很多人都是他们的衣冠,只是黄沙埋尸,英雄不见归来。
傅泠心冷透了,只是攥紧拳头。
二哥孤身跪在墓碑面前,顾言昭领着人站在一旁,最后随着百姓三拜,最后回望了一眼一眼那山坡上常年烟雾缭绕的宗庙。
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