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入夜,街上却并不冷清。
这“舂陵别春”位于汉江边,可以说算是一个观汉江的绝佳地点了,这也是一开始莫秋觞选择这里的原因。
江边夜市繁盛,小摊贩在江边都搭起了一个个小帐篷,连在一起。
“这里的也是好热闹啊!”云飘的兴奋从眼神中就能轻易读出,“我从来没见过这么热闹的夜市,之前在天若阁,我几乎没有出去过,后来….我印象中上一次逛这样的夜市已经是很早很早以前了。”说着她回头去看莫秋觞。他也正低头看着自己,脸上挂着若有似无的笑意。
前面噼里啪啦的想着,一群小孩子围在一起,“那是烟火?”云飘指着前面,“我去看看好嘛?”
莫秋觞默许的点点头,云飘就如同出笼的燕子一般,跑了过去。
莫秋觞背着手,眼神一刻也没有离开过那个女孩子。
“你和那个小姑娘……这可不太像你呀。”连峰蓦地凑近他。
莫秋觞回眸看了他一眼,眼神又回归正位,“我这不过是在尽责保护她,你可不要乱想。”
连峰玩味的笑道,“保护她?你们这一路上都有暗卫跟随,何须如此贴身保护?你想瞒过我?”
莫秋觞淡定的冷笑了一声,“多少个暗卫,都比不过近身的保护,有时敌人就潜藏在你周围,让你防不胜防。”
二人话音未落,云飘从前面举着四只烟花棒蹦蹦跳跳的跑了过来,“那大叔人真好,”边说,边把手里的烟花棒分发给莫秋觞,连峰和延平,“我说我没带钱,他还说没关系,就送了我四支。”
莫秋觞挥了挥手,延平便顺着云飘手指的方向,给那卖烟花的大叔送钱去了。
连峰和莫秋觞见她如此兴奋,也不由自主的跟着她笑了起来,连峰道,“你之前都没怎么玩过烟花么?”
云飘眼神中一丝落寞闪过,“我可能很小的时候玩过吧,后来在师门就没有再见过了。之前在……还在宫里的时候,看宫妃娘娘,她们玩过。”
莫秋觞道:“这不过是小孩子的玩意儿,想玩的时候,随时都有。”
云飘笑的灿烂如花,莫秋觞几乎从来没见她如此开心过,心中虽喜,但却也有一些未知的异样。
云飘又指着前面的江河问道:“这条河是什么河啊?”
连峰接过她手中快烧完的烟花棒笑道;“这不是河,这是丹阳江。白天这里各色渔船,游船来来往往,好不热闹的。你看那边的浅滩处,不就停着好多船只,晚上影影绰绰的,还是能看见的吧。”
说着用手一指,云飘顺着他的手指方向看去果然看到大大小小的船只,泊在江湾处。“那我们可以去乘游船么?”她边说,边回头看向莫秋觞。
莫秋觞皱了皱眉,“我们明日一早就要出发了,哪里有时间去乘游船。”
“哦。”云飘用手绞着衣角答道。
莫秋觞见她一脸失落的样子,“你难道不想明天离开么?”
云飘抬眼看着他,眼神带着不甘的光芒,嘴上却说没有,“我没有不想明天一早离开啊。”
说着,转身向丹阳江江堤方向走去,秋觞等都跟在她身后。
江堤下面虽然漆黑一片,但是正映衬着堤岸上灯火辉煌的热闹景象,云飘望着夜幕下的江水滔滔,忽然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曾经她可能也是住在这样一个面朝江河的地方,爹爹是不是也曾带她在江中泛舟呢?
云飘忽然想起一件事,便问道,“对了,我今天一直想问,就是还没找到机会,”说着她脸冲向莫秋觞,“你是怎么知道连公子在附近的?莫非你们约好了么?可当时你的样子,就好像忽然发现什么一样?”
莫秋觞见她果然问起这个,笑道:“我们有特殊的暗号,别人听不懂的。而且我也的确约了他过来,虽然不知道他会在哪里出现,不过他已给我打暗号,我就知道了。”
云飘不可思议的看了看他,又看向连峰,连峰露出了一个值得玩味的笑容,看着莫秋觞点了点头。
云飘疑惑,“那是什么暗号呢?”她这话显然是在问连峰。
连峰笑着走到她身边,用手搂住她的肩,“我们从小就认识了,所以这个暗号,只有我们两个知道,你要是想知道,叫我一声好哥哥,莫秋觞不告诉你,好哥哥告诉你。”
云飘倒是心中把连峰当做一个哥哥看待的,虽然跟他认识了也就半天,但是这个人面向温润,虽然有些油腔滑调,但是倒不失体贴,比莫秋觞的难以捉摸,更容易让人亲近,但是他这样动不动就喜欢勾肩搭背的毛病云飘却不喜欢,自己虽然与莫秋觞这么长时间以来一直共处一室,但是除了自己病重,或者中毒不能自理的时候,莫秋觞几乎连手都没有拉过她的,但跟连峰刚认识半天,他就对自己又是搭手,又是搭肩的,让云飘有些不习惯,忙从他身边溜开,站到莫秋觞的身边。
连峰看着他二人,一个狐疑,一个微怒,心中漾起一种戏弄他二人的快感,笑道,“你反正不叫我好哥哥,你莫哥哥也不会告诉你的,那你就永远也不知道了,一声好哥哥,换一个秘密,而且是很多人可遇不可求的大秘密,多好?”
莫秋觞知道他是在戏弄云飘,见云飘真的开始犹豫不决了,忙制止,“我还在这站着呢,你就敢利用你我二人的秘密,公开要价?”
连峰见他终于开口,挑衅的笑道,“怎么?云姑娘叫我好哥哥,你吃醋了?”
莫秋觞见他口无遮拦,也不甘示弱,“哼,好哥哥,也不知道多少女人叫过你好哥哥。你要是敢每次都用这个秘密去换的话,让我知道了,有你的好看。”
连峰笑道:“那怎么可能呢?我也是对不同的人,说不同的话,尤其是女人。”
云飘见他二人,嘴上虽然你一言我一语,互不相让,可神色之间,老友的亲昵却溢于言表,心中着实也是羡慕,想到自己从小在天若阁长大,除了师父,连师兄师姐他们都很少见,偶尔见到虽然相处也不错,但是几乎没有什么亲昵的朋友。师父管教极其严格,平时也不苟言笑,自己又不与众人同居,那时不觉得,可自从认识了莫秋觞,今日又识得了连峰,想想那时的自己,当真寂寞的很。
回到了屋里,小二已经将沐浴的水备好,莫秋觞到连峰屋内与他闲谈,云飘泡在浴桶内,回想起刚才的烟火,依然有些意犹未尽,或许是太累了,头脑竟有些迷迷糊糊起来,要是睡着了,可就麻烦了,赶紧爬出浴桶,擦干身子,穿好衣服,可还是困得无法思考,只想着赶紧躺到床上,头一沾枕头就睡着了。
第二日一早,云飘起床后,发现莫秋觞不在房内,准备出门寻他,刚走到门口见他从连峰的屋内出来,便自己退回屋内。
莫秋觞随后也进了屋子,“小二一会儿就端早餐过来了,你准备一下,吃完咱们就走。”
云飘边收拾边答应着。
果然还没准备停当,就听小二敲门,端着热气腾腾的粥和咸食进来,二人对面坐下,云飘正准备吃,莫秋觞看着她道,“你昨天睡觉帘子也不挂,被子也不盖,一个女孩子像什么样子。”
云飘仿佛做错了事的小孩子,皱着眉头仔细回想自己昨天睡前的事情,一点也想不起来了,抬眼看莫秋觞,忽然想起来,“诶?你昨天不是住在连公子那边了?我看你早上从他房里出来。”
莫秋觞皱眉:“我怎么会跟他住一起,”说着有些嫌弃的撇了撇嘴,“我早上醒来过去跟他商量今天出发的事情而已。”
云飘这才会意,赶忙吃完了自己的饭,然后又去收拾行李了。
四人出发,云飘以为要上马车,谁知道竟然不是,来到江边,延平和过来帮他们的老艄公一起把马车拆开。
云飘在一旁看的有些不明白,一旁的连峰忙给她解释道,“今天虽然不能带你游船,不过却可以坐坐竹筏。”
“竹筏?”云飘惊奇鹅问道。
莫秋觞顺手一指,云飘看到前面江面上挺着一排竹子做得板面,自己虽然看书上有写,也在上京的路上偶然见过一次,但是从来也没坐过,抬头看着莫秋觞,“我们要去划这竹筏?”
莫秋觞点点头,“坐竹筏其实比游船更加有意境。”
“我似乎从来没有坐过。”云飘看着远处的竹筏竟有些出神,她好像记得儿时似乎好像有玩过这个东西,但是只是一种感觉,什么也记不清了。
一会儿工夫,马车就拆好了,原来要想到对岸去,必须乘船或者竹筏,连峰本来想去包一只大船,谁知道当日官府征用,今日丹阳江上的摆渡只留下竹筏了,其他船只都去帮官府拉送货物了。于是只得包下了三只竹筏,和五个艄公,分三组,三个人撑竹筏,一个人和延平一起管着马匹,另一个照管马车。
连峰第一个先窜了上去,云飘本来跟在他后面,但是那竹筏离水面还有一些距离,虽然以云飘的轻功,她是绝对可以跳上去的,但是这是第一次,心里难免害怕,就是不敢往前走,趟着水过去,又怕鞋袜湿了。
那连峰在上面张开手道,“你跳上来,我接着你呢。”
云飘看看他犹豫了半日,又看了看身后的莫秋觞,莫秋觞此刻已经走到她身边,见她忽然胆小起来,也是好笑,冲着连峰挥了挥手,示意他退后,自己窜了上去,然后伸出手臂,对云飘道,“你跳吧,不用害怕,我肯定接住你。”说着给了她一个过来的手势。
云飘看着大家都很利落的上去了,就等自己了,变硬着头皮的往上一窜,正落在莫秋觞身前,莫秋觞见她停的稳稳的,满意的笑道,“你看这不是挺好的么。”
云飘也笑了起来,前面艄公喊道,“站好了吧,我们走咯!”说着一搞撑下去,竹筏在江面上划开来去。
云飘感觉心中一动,回头看,已经距离堤岸有十余米的距离了,转回来,正对上莫秋觞看着自己的目光,不由得笑意在嘴角荡漾。
莫秋觞见她笑的开心,嘴角也不自主的上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