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家村是有学堂的,村子里合资修建了个破房屋,又请了村里德高望重的老秀才教书,也算是有学堂的样子,只是那老学究死活不肯收萧琛玥这五岁的小娃娃。好在许夫人应了声,准许他做许天成的小书童,他才得愿。萧琛玥那个乐啊,村子里那小学堂里也只是读书写字,他可是要考功名的,人许家那可是大户人家,请来的夫子准是一顶一的学识品德啊,只用自己扫洒书房,研磨执灯,没事还能剥削剥削许天成这个小资本主义,这可是一笔划算的买卖了。
打上次见了许夫人回来,晃眼一忙活便入了冬。顼山想来是南方的气候,即便深冬也只有薄雪堪堪覆地,母女二人的年甚好对付,白菜猪肉饺子招呼年夜饭也算不错。在家歇息半月久,过了正月十五,萧琛玥就乐乐呵呵的做小书童去了。
许家的家塾设在书房。萧琛玥进来时,许天成正在里面的隔间读书,她没好意思打搅,便没吱声,只在外厅站着。屋子宽敞明亮正适合做学问,往里看去,雅致的四君子屏风隔开外厅,只看的着书架,萧琛玥便收了目光干站着。
直到她无聊到发懵了,才见一人跨步进来。来者着一身青灰色袍子,花白的头发梳得十分认真,面上带着和蔼的笑容,冲她点了点头,想来便是夫子了,萧琛玥便跟着进去了。
“天成,年前叫你写的字如何?”老者在书房的案前坐下,顺手拿起案上的一本不知名的书翻看起来。
“阿父夸我练得好呢!”许天成应声,人便已经到了案前,将一沓纸递给夫子。“如何?”
“不错!你今日便学这篇《国风.豳风.鸱鸮》。”夫子捻了捻胡子,指着书的某处给他看。
许天成回身坐下,看见萧琛玥这小娃娃还有些不习惯。“你?”
“表哥,我给你研墨!”萧琛玥眼疾手快,三岁娃娃的身板凑到徐天成身旁一点也不占地儿,拿起墨条有模有样的研磨。
倒是苏绮萱想的周到,怕她出什么乱子,特意交代了一番掌灯研墨,扫洒的事宜,所以萧琛玥做起来倒也挑不出差来。
徐天成点了点头,不再管她。
这《国风.豳风.鸱鸮》听着像是《诗经》中的某篇,瞧着字体倒也还能看懂一二。萧琛玥穿来三年余,对这个大梁王朝丁点儿印象都无,和自己想象中的梁朝区别很大,到现在也没闹清楚自己是在什么朝代。
……
就这么在许天成身边旁听十天半个月的,萧琛玥大概是懂了,这地方大致相当于前世的南北朝时期。也存在孔孟圣人,历史也与前世无异,只是到了东晋末期,历史的轨道却好像在这里转了弯,一切都与前世不同了,这点是她所不能理解的。
有了前世的学习经验,萧琛玥哪怕是旁听,也比许天成学的要快,只是对这种古体文字还是做不到书写的程度。
“鸱鸮鸱鸮,既取我子,无毁我室。恩斯勤斯,鬻子之闵斯。迨天之未阴雨,彻彼桑土,绸缪牖户。今女下民,或敢侮予?予手拮据,予所捋荼。予所蓄租,予口卒瘏,曰予未有室家。予羽谯谯,予尾翛翛,予室翘翘。风雨所漂摇,予维音哓哓”半个月的时间,许天成这八岁大将识字的小娃娃,早已将它背的朗朗上口。
“表哥,你可知你背的是个甚么意思?”萧琛玥托腮,眨巴着眼看着背的摇头晃脑的许天成。
“不……不知道啊,那……你知道吗?”
“我?我不知道啊。”
“那你问我做甚?”
“你不知其意,背它做甚?便不如不背了罢。”
“夫子叫我背的!”
“咳咳……天成!莫要分心!”夫子还未进门便听得二人对话,打断了二人,便跨步进来。
“夫子!”俩人恭恭敬敬地招呼了声。
“背得倒是不错,可会写了?”张衎坐下,提笔在书卷上点点画画着什么。
“夫子,琛儿也想执笔,想学经文论典,想书诗词赋义,想考得功名!”萧琛玥目光灼热地看着张衎。
“哦?那你便说一说,这《国风.豳风.鸱鸮》何意?若你答的上,我便教你书法。”张衎笔顿了一顿,笑道。
“鸱鸮毁室夺雏,母鸡且哀且坚,敛哀修室以应风雨。夫子德高望重,想来耻于诓骗小儿。”萧琛玥乐了,文言文翻译谁不会啊?
“年仅五岁余的娃娃,从何得知?”张衎放了笔,讶然看向那奶娃娃。
“何人所说五岁不可得知?五岁亦可握笔识字!”笑话,我大天朝的孩子,聪明点的三岁就能背唐诗三百首了。
“夫……夫子……他说的对吗?”许天成愣了许久,怯怯地看向张衎寻求认证。
“我便教你书法,允你写字。”张衎重提笔,不做他答。“握笔,也当先有笔。”
“谢夫子。琛儿不会让夫子失望。”萧琛玥恭恭敬敬的朝夫子作了个揖,她才不管什么隐藏实力,心里只管美滋滋,只有学习才能让人快乐。
一旁的许天成大受其挫,比自己小三岁的表弟都比自己懂得多,这……这以后还怎么立威,怎么教导表弟。
至于萧琛玥,她自然是琢磨着上哪去搞只笔了,许家给自家美人娘亲很大的帮助,如今又给自己学习的机会,一只笔对许家来说可能不算什么,但,也不能事事求着许家。不过,笔的事倒也不急得很,赚钱的法子很多,自己一个社会主义新时期的新时代接班人,还愁在古代赚不到钱么?眼下先旁听着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