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我看,涣涣还是委屈一下吧。”
首先开口的是商黔祇,这次换秦于然说不出口了。
其实,在商方知看来,一家人待她还是极好的,本可以不用征求她的意见,更不必这么小心翼翼的试探。她虽对这件事有些抗拒,但是为了不让原主的家人们失望,现下无其他的法子,更何况自己不了解原主的秉性喜好,若是长时间与曾经相熟的人在一起,也会惹人生疑,不如允了这入宫一事,想来凭着这母家的实力,在宫中的日子也断不会差了。只是不能这么不明不白的,定要问出背后的隐情才是。
“父亲,母亲,孩儿自绝食晕倒后,也终究体会到了一家人待我的好,涣涣知足了。”商方知做抹泪状,以退为进探口风,“只是……只是涣涣实在不解,为何大姐姐不可入宫呢?”
商黔祇,秦于然不语。
次则久之无声。
商方知料到此事不简单,为了打破这尴尬的局面,又开口道:“父亲,母亲,是涣涣不懂事,若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就不说了罢,没事的。”
商方知依旧以退为进,她已发觉这两位都是个心肠软的,说些招人疼的话肯定会动摇的。
果然,商黔祇张了张口,说:“诶……此事你们知晓也罢。”
“老爷,还是妾身来说罢。”这件事两个人纠结这么久,一定不是什么好事,看来秦于然是想自己一个人拉仇恨了,“木槿,你可知为何给你起这乳名?”
商洛泱眉头轻蹙,淡淡的眸中闪过一丝疑虑,开口应道:“回母亲,木槿不知。”
“木槿之花语为坚,其尚可药。你自小便体弱多病,从未出府,难得于院中长时间的消遣,或开窗而眠,则甚有可为此生一场大病。我无他所愿,唯愿你健健康康的长大,坚强似木槿。”秦于然轻声叙述道。
“不仅如此。”商黔祇接话道,“幼时,裕清大师之徒曾化缘于此,知你命不过二十余载,我也只愿你平安度过此生,但求欢乐。”
商洛泱瞳孔猛的一震,但很快又隐去色彩。
“可有医治的法子?”商方知出声询问。
秦于然应声:“若有倒好,可寻寻觅觅这么些年,天下名医也无法寻其救治方法……”
“那便随缘吧……”商洛泱仿佛有着与常人不一般的冷静,丝毫不畏惧。
“大姐姐吉人自有天相,二妹祝愿大姐姐能康乐长命。”商方知深深地看了商洛泱一眼,“这皇宫,便由我代大姐姐去吧。”
商洛泱低垂眼眸,让人看不出情绪,不知其喜怒悲哀:“二妹,大姐姐也是无能为力了,还多谢二妹;父亲,母亲,木槿感激你们,放心,孩儿不会怨天尤人,定当乐观的活着。”
一室皆无声。
久之,只见商黔祇和秦于然无言而走,留商洛泱,商方知和二人的大丫鬟共处一室。
二人四目相对,仿佛故人一般。良久,商方知端起茶杯,小指微翘,在空中颤抖一下又紧贴杯沿,轻啜了一口。品完茶,小小地咬了下唇,这是一处细节——一处只有“姐姐”才知道的细节!
“知知?是你吗?”商洛泱屏退丫鬟,尽力稳住颤抖的声线问道。其实她不应该这么冒险去问,如果不是,那很有可能让商方知怀疑自己的身份,可她下意识地便说出了口,她只有这么一个真正意义上的亲人了,不能失去。
商洛泱记得商方知一直都喜欢翘着小指,可母亲不允许,她说这样不雅,于是她每每翘起小指时就会让手指弯曲起来,便不再翘着,一而再再而三,已养成了一种习惯,没别人注意到,只是商洛泱调侃商方知时会提起。
还有那咬唇,是商方知在艺术学校学习时接到的第一部“戏”——不过是小组合作表演中老师教她的细节,这样做很符合当时的角色形象,也很上镜,很多喝茶的戏份都可以用到它。商方知日日与商洛泱讲述这件事,已至商洛泱至今还记得商方知接到这部“戏”时的激动与喜悦,她无法忘记小姑娘对演戏的执着。从小,认真学习琴棋书画,诗词歌赋,为的就是日后登上荧幕可以为任何角色做好准备。
商洛泱后悔自己嘴快,可她更多的是期待商方知的回复。与此同时,商方知极其震惊,这个称呼只有她的家人才会叫,爸爸,妈妈和……
“姐姐!”
“诶!”
这一切来的都太突然了,没有人敢相信,只眼中含泪,悲悲戚戚,手在空中不停的颤抖,腿却没有一丝力气站起。在冲动过后,她们连拥抱的勇气都不曾具备,让人不由得心疼几分。
商洛泱率先快步到商方知旁,低语道:“知知,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姐姐,姐姐......”商方知只顾着在口中唤着姐姐,神色涣散,坐在楠木交椅上抱着商洛泱的腰号啕大哭。
“嘘......”商洛泱轻轻拍着商方知的后备安抚她,“这里不比家里,不要引得他人生疑。”
商方知懂了姐姐的言外之意,渐渐止住了哭声,皱着一张水润润的小脸问道:“姐姐,你怎么也到这儿啦?”
“我见你晕了过去,便去扶你,一碰到你不知怎的就感到头晕目眩,一眨眼便来到了这儿。”商洛泱回应。
“都是我不好,连累了姐姐......”商方知又抬头问道,“姐姐,他们说你只能活到二十岁,这可怎么办?”
“目前这些事我也是一头乱麻,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商洛泱叹了口气,拂了拂蹙起的眉心,“现在难办的是选秀一事,要不还是我去吧,你年纪尚小,没怎么在社会上摸爬滚打过,不知道人心险恶......”
商方知打断了商洛泱,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睫毛在阳光下扑闪扑闪的,像把小扇子,坚定地说:“姐姐,从小到大都是你保护我,我不能永远躲在你身后,这次就让我入宫吧。”
商洛泱沉默许久,目光沉沉的落在商方知身上,低低的自言道:“小女孩长大了。”
落日余辉浅浅的斜射而下,穿过镂空的雕花窗桕细细碎碎的撒在二人身上,满天红霞也不及此温情美景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