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把单手剑。
叶晓舞怔怔发愣,这五个字在脑海中回响,久久不能散去。
那两把单手剑,莫非就是自己时时刻刻心心念念的?
叶晓舞并未言语,抬起头,神色凝重地朝着许润垚所指的方向望去,两只眼睛直勾勾地望着这个背着两把单手剑的人的背影。
许润垚见状,用手在叶晓舞的眼前晃了晃:“晓舞,怎么了?”
“那个人……”叶晓舞怔怔发愣。
许润垚没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那个人是很奇怪吧?”
见叶晓舞不回答,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那人的背影,一个念头冒了出来。他问道:“那个人……难道你认识?”
叶晓舞缓过劲来,喃喃道:“不,不认识。只是……那两把剑……”
许润垚不由分说,一把拉过叶晓舞,往刚才那人的方向奔去。
而叶晓舞却甩开了许润垚的手,轻叱道:“你干什么?!”
“去打个招呼啊!”许润垚解释道,“既然你认识那两把剑,那也许那个人你认识也说不定啊!”
“算了吧,两把剑而已。”叶晓舞失落地摇摇头拒绝,转身欲回镖局。
“晓舞!”许润垚叫住了叶晓舞,快步走到她跟前,说道:“听我一句劝,去见见吧!”
见叶晓舞不言语,许润垚又劝道:“如果真的是重要的人,就不要错过。不要再留下当年小风那样的遗憾。”
说完,他拉起了她的手,淡淡道:“走吧!我们一起。”
这一次,叶晓舞不再挣扎,任凭许润垚拉着,慢慢接近那个背着两把单手剑的人。
哥哥,真的是你吗?我没有保护好小风,你,会不会怪我?
“若是我认错了呢?”叶晓舞终于说了几个字。
“那就权当闹了个笑话!”许润垚笑了笑,“别怕,有我!”
许润垚拽着叶晓舞朝着那人直奔而去。
然而那人似乎发现了什么,只见他身形一闪,不见了踪影。
“那里!”顺着许润垚指的方向望去,确实有个人影渐行渐远。
许润垚纵身一跃,身轻如燕,向那人影追去。
叶晓舞见状,只得足下发力,轻轻一跃,无奈追那许润垚去。
而那人健步如飞,如影如幻,许润垚与叶晓舞竭尽全力,才勉强追上。本对自己轻功颇为得意的二人,方才自叹技不如人。
他俩一路尾随那人出了广汇城,追到了郊外一处山谷。只见那人一跃入了一片林子,许润垚暗道不妙,回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叶晓舞,一狠心也跃入了那片林子。谷中树林枝繁叶茂,枝丫纵横交错,阻挡了不少视线。不多久,许润垚便再也寻不到那人的影子。
“看来是跟丢了。”许润垚对着急急赶来的叶晓舞说道。
“丢了便丢了吧,在此处寻人颇为不便,我们还是回去吧。”叶晓舞正欲离开,却听见不远处传开枯枝碎裂的声响。
“嘘!”许润垚停顿片刻,轻声道,“去瞧瞧!”
沿着声响传来的方向摸索着,不知不觉已穿越了这片树林,树林那头,便是一幽山涧。两人出了这片小树林,阳光洒落肩头,眼前绿草青青,顿觉豁然开朗。
“什么人?!”只听不远处有人大喝一声。
走在前方的许润垚感觉到一丝杀意直冲而来,下意识地侧了身子避让。
嗖的一声,一枚黑色暗器直直掠过,扎入草堆。
“这暗器!”叶晓舞惊呼,急忙上去查看。
嗖的一声,又是一枚暗器,直直射向叶晓舞。
“小心!”许润垚低吼一声,拔出佩剑,纵身跃向叶晓舞,将那枚暗器生生击落。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我们要小心了。”许润垚背靠着叶晓舞说道。
叶晓舞起身大喝:“何人在此?躲在暗处,算什么本事!”
话音刚落,林子里便冒出五名黑衣人,将二人团团围住。
许润垚和叶晓舞见情况不妙,背靠着背做出防守之势。
“哪来这么多黑衣人?”许润垚疑惑万分,“我们跟着那个怪人来到了这里,却看见了黑衣人,难道他们之间有什么关联吗?”
“管不了那么多了。他们人多势众,我们要趁机而逃才行。”叶晓舞建议道。
“话是没错,可我们已经被包围了。”许润垚苦笑道。
“居然能追到这里,不容易啊!可惜了,想走,可没这么容易。”为首的黑衣人举起右手,两指一勾,那些黑衣人便纷纷亮出刀来。
追?我们追的可不是黑衣人啊!莫非,我们追的那人,他在追黑衣人?!许润垚心中暗自推断。
然而,还不等许润垚开口解释,两名黑衣人率先攻来,直逼二人眉心。
许润垚抬剑回击,铮的一声,挡下了攻击,而叶晓舞剑未出鞘,身形自下而上,剑鞘一掀,将黑衣人的攻势卸去。
许润垚好生纳闷,已是如此紧急的情况,叶晓舞为何还不拔剑?
来不及多想,黑衣人便已发动第二波进攻,四人一起冲了过来,齐齐砍向二人。
“擒贼先擒王!”眼看这波攻击难以挡下,叶晓舞灵机一动,准备反守为攻,一跃攻向黑衣人首领。
四名黑衣人见状,立刻改变攻势,一齐朝叶晓舞砍去!
“晓舞!”许润垚顿时急了,飞速奔向叶晓舞,欲凭一己之力,为叶晓舞挡下所有攻击!
听到呼喊声的叶晓舞扭头一看,并未看清到底发生了什么,只看到鲜血染红了许润垚的肩头,沿着他的左手慢慢淌落。
血!叶晓舞惊恐万分,瞪大双目,双手不由自主地攥紧了拳头,整个身子都在微微颤抖,几要发狂的样子,让众多的黑衣人不敢轻易上前。
那一瞬间,叶晓舞似乎看到了叶晓风!叶晓风口中大喊着姐姐,满身是血地朝自己飞奔而来!下一刻,想起了往日仇恨的叶晓舞瞬间红了双眼,激动地失去了理智。她果断抽身拔剑,纵身一跃,直直向那四个黑衣人刺去。
此时,许润垚吃痛捂住左肩,后退半步,听到唰的一声,原本在身后的人已然跃出。
他立刻抬头看去,只见叶晓舞如鬼魅一般的身形一动,卷起一地青黄,霎时间,落叶纷飞。
贺家剑法!许润垚认出了这般诡异的剑法,看得竟有些呆了!
听闻贺家剑法以快为诀,身形似鬼魅,肉眼难以捕捉。今日一见,果真如此!
然而许润垚着实想不通叶晓舞怎么会贺家剑法?贺家不是已遭大难,此等精妙剑法也理应绝迹了才是。
他忽然想起,在荣城时,她曾经说过,自己从前住在冉州。
冉州,云山,贺家庄。
许润垚眼神闪动。
莫非贺家还有后人?
待许润垚回过神来,却见已然有两名黑衣人负伤倒地,已然奄奄一息。
“贺家……”为首的黑衣人也已经意识到叶晓舞的身份,下令道,“撤!”
其中一位黑衣人却不甘心,目光灼灼道:“头儿!”
“这人得留着!不然还怎么完成任务!”首领呵斥道,“走!”
眨眼功夫,三名黑衣人便带着另两位重伤者不见了踪影。
已被愤怒冲昏了头脑的叶晓舞还欲追击,许润垚却急了!他上前一步,用右手抓住了叶晓舞的手臂。然而叶晓舞却手臂发力,欲挣脱开来。
许润垚左肩伤口有些撕裂,不由地吸了一口凉气:“嘶——”
听见背后传来熟悉的声响,叶晓舞双瞳紧缩,下意识地停住了动作。
“不要追了。”许润垚轻声说道。
只听哐当一声,原本被叶晓舞牢牢握住的剑直直跌落在地,面色瞬间变得惨白。
片刻间,眼前的人直直地倒了下去。许润垚心中一惊,立刻上前一步,将叶晓舞轻轻揽在怀里。见怀中的叶晓舞只是昏死过去,便长舒一口气,放下心来。
他轻轻地扶住叶晓舞缓缓坐下,动作缓慢地拾起叶晓舞掉在不远处的剑。
剑尖上有一丝血迹,应当是那两个负伤的黑衣人的吧!银白色的剑身,被保养得锃亮,竟可以映射出自己的脸庞。仔细一瞧,在那剑身靠近剑柄的地方,赫然刻着一个“舞”字。这应当是晓舞的名字吧!他想着,随后将剑翻转过来,而在相同的位置,一个“风”字跃入眼帘。这,这是指小风吗?
许润垚不禁叹道:“晓舞,你身上究竟藏了多少秘密?”
不知不觉,日已偏西,许润垚见叶晓舞还未醒来,不免有些担心。
正在他思考着如何回广汇城的时候,叶晓舞悠悠转醒。
许润垚担忧地询问道:“醒啦?”
“我这是怎么了?”刚醒来的叶晓舞还有些糊涂。
“你大概是太累了,睡着了吧!”许润垚对于先前发生的事情,只字未提。
叶晓舞缓缓起身,一眼就瞥见了许润垚左肩衣服上的血迹,惊道:“你受伤了?!”
她紧皱眉头,闭上双眼,想要努力回忆起之前的情形。
许润垚则淡淡回答:“我没事。既然你醒了,咱们回广汇城吧!”
叶晓舞忽然面色平静地睁开双眼,显然已经回想起昏迷之前所发生的事情。她直直地看着许润垚,问道:“你就没有什么想问的吗?”
许润垚微微一笑,淡淡道:“如果你不想说,我就没有问的必要。当然,如果你想说,那我更没必要问了。”
叶晓舞一愣,似是没想到许润垚会有这样的发言。犹豫之际,叶晓舞心想,既然自己已经使出贺家剑法,要瞒自然是瞒不住的,倒不如坦荡地说出来。暗下决心后,她才缓缓开口:“其实,我的本名并不叫叶晓舞。”
“嗯,我已经知晓了。”许润垚回应道,“其实,你叫贺辰舞。我说的没错吧?”
“你怎么知道?”叶晓舞,不,准确的说,是贺辰舞,惊愕不已。
许润垚哈哈一笑:“贺家的事情,天底下几个不知道的?贺家兄妹若是还在世上,应当就是你这般年纪。”
贺辰舞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是默默捡起自己的剑,走到不远处的溪流跟前,好生清洗了一番,擦拭干净,这才收回剑鞘。
“我瞧那剑上一面刻了个舞,另一面刻了个风,可是小风送你的?”许润垚小心翼翼地问道。
“嗯。”贺辰舞只轻哼了一声。
一时间,气氛尴尬了起来。
“那个……”待贺辰舞回到自己身边后,许润垚方才开口,“你是贺家后人的事情,义远叔知道吗?”
“知道。”
贺辰舞说得如此轻描淡写,许润垚不好数落贺辰舞的不是,只好抱怨起钱义远来:“哎!义远叔真不够义气,这种事情居然不和我说!”
“你莫要怪义父。是我让他帮我瞒着的。”贺辰舞小心翼翼地扶起许润垚,关切问道,“你的伤要不要紧?我来帮你看看吧?”
“不打紧。”许润垚心中一暖,忽然觉得这伤受得很真值,便欢欣鼓舞道,“我们先回去吧!”
贺辰舞点点头,刚迈出一步的许润垚一个踉跄险些摔倒,贺辰舞急忙上前扶住他,语气略显责备:“受了伤,失了血,还不走慢一些!”
许润垚朝着贺辰舞傻傻一笑。
贺辰舞扭过头去,小心地看着脚下,扶着许润垚边走边说:“与义父相遇后,我便随着义父住进了义远镖局。因为父亲对我说过,千万不能让别人知道自己是贺家人的身份,因此,我才说了叶晓舞的名字。”
她望了许润垚一眼,深邃的眼神如深渊般看不见底:“但义父也是个老江湖。其实,在王都郊外,他便已经瞧出了我贺家的步法。但是,他并未说破,只是将我和小风带回了镖局。”
“那你怎么就成了义远叔的义女呢?”
“到了镖局以后,我每夜都会自己练习贺家剑法,发誓总有一天,我要回到贺家,查清真相,报仇雪恨。终于有一天,义父不忍看我独自练习,便提出要教我武功。我甚是感激,便拜了他为义父。其实,那贺家剑法,我也只是个半吊子。也怪我,小时候,父亲教我们的时候,我总是不爱听。现在甚是后悔,若非我这般无用,贺家也不会到这般田地。”
见贺辰舞不禁哽咽起来,许润垚安慰道:“这怎么能怪你?晓舞,哦不,辰舞……”
“就叫我小舞吧,我也习惯了。从小亲人也都这么叫。”
虽是贺辰舞无心之词,但见她将自己比作亲人,许润垚不禁喜上眉梢:“小舞,贺家遭遇,不能怪你。你若还想查清真相,报仇雪恨,我便陪你。”
“哎,算了吧!”贺辰舞轻轻叹道,“不能有人在为我牺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