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大学一事是兰玲这些年来最大的伤口,一向有主意的她,在高中毕业后做了最愚蠢的一个决定,那便是,明明高考成绩还不差的她,上了当受了骗,选择了一所北京的民办大学。
父母亲世面见得少,不懂得这些的区别,兰玲年幼无知,尚不懂得分辨,于是最终父母拗不过孩子,那个开学季,收拾了行李,带好了学费,父亲跟兰玲一起踏上了去往北京的火车。
北京,是一个让人向往的地方,那里有很多人实现了梦想,也有很多人埋葬了理想。
兰玲永远不会忘记,她为了给父亲省钱,坚持不做公交车,两个人顶着酷暑苦苦走了半个多小时才到了目的地,到最后才知道原来公交车仅需要花一块钱而已。
从来没有出过远门,没有见过世面,就要受更多的苦。
学校里的一切安顿好,目送父亲坐上返程的车的时候,兰玲望着那辆渐渐远去的车哭了好久好久。
后来听父亲说,他放在书包里的那半瓶二锅头在火车上洒了,一股浓烈的酒香扑鼻而来,他觉得好可惜。
那时兰玲暗暗发誓将来有钱了要给父亲买最好的酒。
正式开课之后,兰玲才发现原来她竟是跟一帮差生们生活在了一起,她后悔不已,然她却没有魄力再回去复读,毕竟已经交上了高昂的学费。
她等着毕业,抓紧去工作挣钱。
她刚毕业时,房地产行业入行门槛不高,她的学历足以,只是社会总是在不断的发展和进步,逐渐的她发现再换工作时,学历还是变得吃力起来,尽管她有很好的工作经验,然敲门砖不行。
于是她意识到她必须学习,必须考研,别人可以直接考,而她则需要先有国家承认的本科学历方可。
她不得不重新修本科,为了学士学位。
她悔不当初,那几年的路终究是荒废了,一意孤行走错的路,早晚是要付出代价。
终于,她今年底就可以参加硕士研究生考试了。
她发誓要加倍努力,弥补以前的过失。
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
面对着有着闪闪发光学历光环的周子鸣,兰玲十分惭愧,她甚至羞于提及自己那段不堪的岁月。
于是她支支吾吾的回了一句,“我,我,上了个民办大学。”
那声音小的像蚊子声。
“叫什么?”
面对周子鸣的逼问,兰玲只好顾左右而言他,
“我当时不懂事,选了一所不入流的学校,我一直后悔不已,所以我这几年才努力的在学习,这也是我一定要考研的原因。”
“我不明白你说这些跟我问你的有关系吗?”
周子鸣并没有更深的含义,他只是照着话茬多问了一句罢了。
“高考都过去十几年了,你何必那么在意呢?你现在就算是上了哈佛也改变不了你之前在那所学校上过学的事实,纠结于过去是很可悲的一件事情。”
“是,我很可悲,我配不上你,我不想说了。”
兰玲腾的站起来头也不回的向二楼走去。
兰玲在这件事情上一直很自卑,所以十分敏感,她大概也知道周子鸣没有别的意思,但是她依然觉得自己有一种,被戳穿了谎言的尴尬,无法面对周子鸣,这件事情委实给她带来了很大的压力。
愣在原地的周子鸣觉得十分的莫名其妙,他只是随口问问,他没有想到兰玲的反应竟是这样的激烈。
兰玲伏在床头默默了流了好久的眼泪,直到睡去。
周子鸣不停的徘徊在一楼与二楼之间,不敢轻易上去。
天黑前,他终于忍不住推开了兰玲的门,轻声走到床前,他知道开门的瞬间兰玲已经醒了,他便坐在了床沿,轻声说道:
“兰玲,我没有别的意思,以前的事情你应该懂得放下,如果你因此而自卑,真的完全没有必要,没有人在意你的过去。你应该拿你的长处去跟别人比。”
兰玲依旧背对着他,沉默片刻后,说道:“我知道,你说的都对,只是,子非鱼焉知鱼之不乐?谢谢你的话,你走吧。”
你走吧三个字,冷的令周子鸣打了个寒颤,他有些不知所措,只好无可奈何的站起身,一脸落寞的离开了房间。
兰玲的心理防线彻底崩塌,她陷入到了一个死胡同里,此刻她只看得见自己的劣势,好像自己一无是处,跟周子鸣有着天壤之别。
是的,她早就该离开了。
想要爱的堂堂正正,就要势均力敌。
她似乎觉得自己爱的很卑微,爱的失去了自我。
周子鸣自责了整整一晚,然也不敢去打扰她,想等天亮以后再另想办法,一开始他还在盯着美国股市情况,孰料大抵是太累了,不一会儿便沉沉睡去。
第二天,天一亮,周子鸣急匆匆洗漱完毕,想去二楼看一看兰玲,不料脚刚踩上第一级阶梯,就收到了张男的电话。
张男很诧异的表示,今天美国股市没有异象。
“不要掉以轻心,林轩不是普通人,他手里已经有不少股份,没准儿他是在等股价大跌之后再入手。”
“股价大跌?公司现在没有什么负面信息,上季度又转亏为盈,怎么可能出现大跌?”
“他手里还有没打出去的牌。你照计划做就是了。”
周子鸣挂断了电话。
兰玲在二楼平台处听得真切,她才意识到原来林轩早就动手了。
她听到周子鸣上楼梯的声音,于是她快步返回房间带上了门,周子鸣听到门响,三步并作两步的赶了上来,敲了敲门。
“兰玲,你醒了吧?我们去吃早点好不好?”
周子鸣拧了一下门把手,发现竟然反锁了。
“兰玲,不要这样好不好?你把门打开,有什么话咱们当面说清楚,你肯定是误会我了,我没有别的意思。”
然屋内没有动静,许久后,里面飘来了冷冷的三个字,“你走吧。”
周子鸣瞬间被这冷漠的三个字气得动了肝火,他使劲攥了攥圈,强忍着没有发作,只默默的说了句,
“那我去公司了,你记得起来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