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汝说今乃谁之忌日？”
走在夜色里，吹着习习凉风，雅蕊娜冷不丁地问了陈寞一句。
“是我，是我的忌日好了吧！”陈寞满心不爽，阴阳怪气地怼了一句，“我现在就去死去！”
“汝死不了。”
这句话是事实，如今体内有着太阳血的陈寞，是个命比小强硬的求死不能的人。
雅蕊娜收获胜利，懒得再跟这个闹情绪的小屁孩子屁话。
白天看到了那几份用工合同，陈寞才开始意识到，自己跑来这个世界并不是享福来的，居然还要打工，挣钱，过日子。这让他没来由地在心里生出了某种抵触出来。
说不清抵触什么，但就是觉得膈应。
这次笔试得了0分，陈寞一方面是觉得丢脸，不好面对沈雪溪，另一方面，又担心这会影响自己的猎人定级。
他为什么关心这个定级呢？因为这关系到他的工资多少啊！
有钱，才能花天酒地。有钱，才能泡妹玩耍。
有钱，世间一切快乐的前提，似乎就是这个有钱。
据初步的了解，罪城这个地方，物价高得离谱。吃顿饭要三四十铜币，一百铜币能兑换一银币，这么算下来，一个月70银币的工资，也高不到哪里去。
如果评不上4星猎人，陈寞连那70银币都拿不到，连温饱都难以解决，这让他怎么能不光火？
听说明天考试会用到一种名叫幻境仪的机器。这仪器名字玄乎，其实就是个刻着符文的法阵，能够让人在其中进入到幻境，模拟着与由它生成的虚假怪物幻影进行战斗。
操纵仪器的教员可以把幻境中的影像投放出来，供给周围的评估员观看，借此为受试者打分。
在一些繁华城市的大型角斗场里，还会批量使用这种幻境仪，举办猎人竞技大会，让一些明星猎人在无危险的幻境中，与强大的魔物幻象进行表演性质的战斗，借此取悦观众，发展粉丝经济。
在江舟正式服役以前，就曾是位人气极高的斗兽偶像。
虽然当时他实力不咋地，但架不住人长得帅，因此这个天才少年在西南诸州，还是成功迷倒了无数的花痴少女。
幻境仪的原理，有些像雅蕊娜创造给陈寞训练所用的那个魅惑之境，只不过是把阵法纹路由施术者的丹田气海中，嫁接到了刻有符箓印痕的仪器内而已。
当然，雅蕊娜打开的那个幻境要高级许多，甚至还能调节其中的时间流速。
一念及此，陈寞就问雅蕊娜，能不能在明天考试前，再打开一次幻境，让他考前抓紧特训一下。
看得出来，他还是很想在明天的考试里，打出个好成绩来的。
遗憾的是，雅蕊娜表示自己虽然很愿意帮忙，可惜却未必能够做到。
开启带有某种魔物的幻境，有个前提，那就是雅蕊娜要对这种魔物非常熟悉。比如长期观察过其生活习性和战斗习惯，或者得到过完整的魔物尸体，对其中的关键材料进行过详尽的分析。
在面对上位炎羽龙的时候，陈寞是非常幸运的，因为很久很久以前，林悠悠的第一只坐骑，就是在罪城外面捉到的炎羽龙。
当时她把喂鸟的光荣任务全权交给了雅蕊娜，自己完全做了个甩手掌柜。正因如此，雅蕊娜才会对这种弱小的魔物无比熟悉，时隔万年还能精准地开出个魅惑幻境，让陈寞在里面与一只只栩栩如生的炎羽龙进行快速的搏斗训练。
而明天的考试，鬼知道陈寞会跟什么东西打呢，这让雅蕊娜有心相助也使不上力气。
“要不这样，我明天先去考，如果考得不好，我就切腹自尽，等重生之后，咱们知道考题了，你就能帮我训练了。”
对于陈寞的这个提议，雅蕊娜理都没理。
冷风呼啸，似在嘲笑。
陈寞被吹得一激灵，自己又否决掉了刚刚作出的这个草率构想。
“为个考试就要自杀，好像有点太不尊重生命了哦……要不还是想想别的办法？”
一路沉默，还在为考试焦虑的陈寞终于走到了临时安排给自己的驿馆。
在幽暗的油灯光下，陈寞看到，房间门口，居然站了一个人影。
沈雪溪早早的就问清了陈寞的房号，等在了那里，一直等到了深夜的现在。
看到陈寞终于来了，她的眼神明亮了起来。
她跑过来，从怀里递了一纸袋已经冷掉的烤香芋给陈寞。
“本来还担心你没有吃饭的，谁知道你现在才回来。这个只能当夜宵了，可惜已经冷掉了。”
沈雪溪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陈寞看，陈寞一时间觉得有点感动。
他接过了香芋，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我回去了。”沈雪溪说着挥挥手，像只小鸟一样，雀跃着朝驿馆外面走了出去。
“那个，我送送你。”陈寞说。
“不了，估计你忙了一天也累了，早点休息吧！”沈雪溪一阵害羞，拒绝了陈寞的绅士提议。
告别沈雪溪，走进自己的房间，陈寞瘫倒在了床上。
他拿了个香芋咬了一口，味道一般，但很好吃。
这些天来，赶路的途中，每天，他都伴着身旁沈雪溪的身影入睡。此刻孤零零的躺在驿馆里，让他忽然有了点不习惯。
“她是喜欢我对吧，但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啊，说不定哪天我就回去了。”
陈寞仿佛自言自语一般，对雅蕊娜说。
然后，雅蕊娜告诉了他一个不幸的事实，沈姑娘喜欢的可能并不是他，沈姑娘可能只是馋他那张帅脸……
“汝之面庞，似有涂山狐媚之相，异性视之，心难自控，常陷其中。”
陈寞一愣，这才想起来林悠悠似乎在信里写了，他这身体是啥狐媚脸夜狼身什么的。
难怪沈雪溪喜欢盯着他的脸看，难怪白天他走在罪城的街上，遇到的下到小妹上到大妈，只要看到他，都会条件反射似的明显一愣。
当时他还自我感觉良好，感觉自己真是帅呆了。现在看来，他想得没错，他的脸是真的帅。
可那是狐媚子的脸啊！
“靠！”
想明白了这一层，陈寞心里没来由地一阵失落。
大家都是被他的脸给迷惑了，也就是说，沈雪溪对他的好感，也许是假的。
“不，肯定是假的，我这种人，什么时候被女孩子喜欢过呢……呵呵。”
爬起身来，从纤尘里把林悠悠的信册翻出来再读了一遍，陈寞确认了自己确实是什么狐媚脸。
信册的后面还是没有字，这意味着，还没到陈寞能够看到后面内容的时候。
或许需要他度过了一年后罪城覆灭的劫难，这封隐性太监的信册，才会诈尸更新吧。
回想起林悠悠留在石桥上的那句话，陈寞再问了一遍雅蕊娜对这件事的看法。白天的时候，祂忙着感慨去了，并没有正面回答陈寞当时的问题。
雅蕊娜沉默许久，给出的答案也只是三个字：
不清楚。
祂以前确实是能看见一些世界线的脉络，而且确实也关注过位于此处的某座湮灭在了历史长河里的城池的命运。
但自从那座城池化作遗迹之后，祂便再也没有往这边多看过一眼了。
是的，现在的这座罪城，是几十年前，在一座古城的废墟之上新建起来的。
曾经的曾经，这里有一座天底下最繁华的城市，它的名字叫长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