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下的观众席上渐渐凝聚出了一道道蓝色身影,他们身体有些虚幻,微微泛着蓝光,就像全息投影一样,但是显得飘忽不定,一阵风就能让它们闪烁不定,随时就要消散一样。
透过部分塌方的穹顶,能清楚的看到漆黑的夜空,因为浓厚的云层遮挡,看不到一点光亮。
枪口发出的火光格外的明显,菲尔特两人的子弹已经快打光了,正狼狈地躲避这些怪物的进攻。
实在躲不过去了,才动用枪支,子弹附带的强大动能可以有效抑制怪物的行动。
但也只是苟延残喘而已,被怪物杀死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我们好像成了台上的小丑。”菲尔特看着台下的蓝色魅影说道。
“管好你自己吧!该怎么活下来才是你该想的!”
黑尔加没空陪菲尔特扯皮,他正全力闪躲怪物的攻击。
“我是觉得我们必死无疑了,临死前想找个人陪我说说话!”
菲尔特一边喘着粗气,一边试图与黑尔加说话,可是黑尔加根本不搭理他。
打开转轮枪的转轮,把弹壳倾倒在地上,菲尔特伸手在腰包里摸索着,最终只找到了一颗子弹。
回头看向黑尔加那边,黑尔加的子弹早就打完了,现在正与怪物肉搏,小臂长的短刀砍到那些不人不鬼的家伙身上,只能划出一道道白印。
台下的蓝色魅影好像是在欢呼,嘴巴里发出奇怪的“喔喔”声,甚至有的还手舞足蹈起来。
最后又看了看眼前这些怪物脖颈上的黑线,菲尔特可不想变成这样。
菲尔特用转轮枪抵住自己的脑袋,绝望地闭上了双眼。
“既然没有丝毫胜算,何必苦苦挣扎呢?”
不知为何他突然觉得黑尔加竟有些好笑。
“喵呜——!”
听到这声猫叫,菲尔特正要扣动扳机的手停了下来。
“猫?这里怎么会有猫呢?”
不给菲尔特思索的时间,那只猫直接跃上舞台,屏障如同虚设的一样,对那只猫丝毫没有影响。
“喵——!”
紧接着从那只猫的嘴里发出了威胁般的叫声,台下观众席上的蓝色魅影从一开始看到猫的惊疑不定,变得惊慌失措,发出一声声不甘般的嘶吼声后,全部消散了。
台上的怪物也全部失去了生机,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一时间,两人的目光全都聚集到了那只黑猫身上。
菲尔特感觉这只猫似曾相识,在哪里见过,过了一会儿他才猛然想起。
“这不就是喝醉那晚,路边老妪身边的猫吗!”
这话一出,黑尔加也回想起来了,他还清楚记得菲尔特给了那老妪一枚硬币。
那只黑猫用前爪比划着,嘴里还发出一声声猫叫,意思好像是让菲尔特二人跟它走。
那只猫每走一段路就回头看看,生怕菲尔特二人跟不上。
毕竟两人刚经历一场鏖战,体力却也勉强跟的上。
两人跟着黑猫,一路兜兜转转,约莫走了四十多分钟,来到了一间空房间。
随后黑猫就化为一阵白烟消失了,它在原地留下了一个小型的阵图和一张纸。
菲尔特上前捡起,纸上用通用语歪歪扭扭写着:“你的‘硬币’足以购买一份希望,不要离开屋子,待到破晓之时,沿着光芒前行,你会找到‘希望’,沿途不要相信你的耳朵。”
意思菲尔特能看懂,但令他不解的是,一枚普通的硬币能使对方如此大费周章地救他吗?
虽然对方的目的不清楚,但是至少目前安全了。
黑尔加接过纸张,粗略地看了看。
“看来我们暂时摆脱了性命之忧。”
黑尔加靠坐在墙边,嘴里叼着一根烟,习惯性地去上衣口袋里找打火机,却想起来打火机早被他扔了。
于是他只能求助般地看向菲尔特。
“看我干嘛?我不抽烟。”菲尔特无奈摊了摊手。
于是黑尔加只能叼着香烟沉默着,菲尔特也坐在墙角一言不发,两人都已经很累了,刚一放松,一股困意就席卷而来,但两人都不敢有丝毫松懈,身处险地谁都不敢大意。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黑尔加的呼吸越来越沉重,掐着自己脖子的手也越来越紧。
黑尔加低头看了看怀表,距离天亮还有三个多小时,自己恐怕是撑不到那个时候了。
静静凝视着表盖上的泛黄照片,这是两年前由漠劳格提议,三人一起去照相馆拍的,漠劳格说这是为了留个纪念。
沉默良久,黑尔加对着照片好似自言自语一般说着:“在我十五岁那年,家人全死于战争,我为了活下去只能选择去参军,那会儿可没有政府救济粮。”
这话好像是在讽刺菲尔特一样,因为菲尔特就是靠着政府救济粮撑到成年的。
“在部队里,我因为年龄最小,身体最弱,常常受到欺负,于是我苦思良久,终于找到了一个办法,只要我变得不服从纪律管理,常常公然违反规矩,就可以让其他人变得不想与我有任何接触,毕竟没人想莫名其妙的背锅。”
说道这里,黑尔加自嘲的笑了笑,握着怀表的手攥的更紧了。
“直到我遇到了漠劳格,他好像看穿了我的小心思,为了不让他说破,引起别人变本加厉的欺辱,我只得与他尽量搞好关系,他也是唯一一个愿意与我共事的人,总是不顾及别人的眼光,特别关照我。
他身边的人都劝他远离我,而他只是一笑而过,好似根本没听到一样,从不往心里去。”
说到这里,黑尔加微微侧过头去,好像是不愿别人让看到他的表情。
“每次上战场,别人都不敢靠近我,只有他愿意陪我一起战斗,并且救过我好多次,而我如今却......”
黑尔加猛吸了一口空气,好似在平复心情,随后又把已经咬的变形的香烟含在口中。
“战争结束了,我因为心里评估极差而被调离,整个营里只有我被调离,你知道那是一种什么滋味吗?
漠劳格因为不满裁定结果,聚众闹事,结果也被调离了。
一起在守望者公会的两年间,我也问过他,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他却回答说,‘你和我一样,只不过我选择了另一种极端。’我简直不敢相信,这么具有影响力的人竟然是曾经的我。”
“如果我有力量,我就不会受人欺负,就不会走向这种极端,漠劳格也不会死!只能怪我太弱!这个世界只有力量才是唯一!
可惜,我到将死之时才看清本质。”
黑尔加已经断断续续讲了二十十多分钟了,他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呼吸也越来越急促。
掐着自己脖颈的左手也越来越紧,指甲甚至把脖子抓破了皮。
“给我一颗子弹,我知道你还有一颗。”
黑尔加扔掉已经折的不成样子的香烟,一脸决然之意。
菲尔特知道,那时自尽的举动被黑尔加看在眼里了,于是只能尴尬地取出子弹递给黑尔加。
“记住了,就算战死!都不要轻易放弃!”
黑尔加接过子弹,还不忘教育一番菲尔特。
“或许再过一个多小时,我就会变成漠劳格那样,我现在已经能模糊地看到它们了。”
黑尔加装好子弹,站起来走到门前,缓缓开口说道:“感谢你能听一个将死之人废话。”
说完黑尔加头也不回地走出了门外,关上门的前一刻说了最后一句话。
“我会尽量走远些。”
黑尔加清楚的知道,一旦自己被同化,变成那怪物的一员,屋内的菲尔特也得跟着完蛋,所以只能去外面自杀,尽量走的远一些。
菲尔特不知道自己可以说点什么,最后只能从嘴里硬挤出两个字。
“保重!”
伴随着轻轻地关门声,整个屋里只剩下了菲尔特一个人,听着渐行渐远的脚步声,菲尔特竟有些伤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