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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高贵的大猫和小毛球

三人往前走了几个时辰,前方出现一个低矮的裸露石山,灰白的矮山上寸草不生,但周围的阔叶林却更加茂密了,透着一股压抑的气息。

这一路上,三人没有遇见一个活物。虫蟊、小兽,都没见过。这让他们的心情一直很沉重,隐隐有些不安。

“轩哥,有什么东西过来了!”

石头话没说完,黄轩也感到地面出现了震动,地上的石头跳了起来,越跳越高。三人不明所以,赶紧闪进矮山脚下的小石洞里,露出半个脑袋向外张望。

不一会儿,只见前方扬起大片黄褐色的烟尘,伴随着如雷鸣一般的“嘭~嘭~”声。高大细密的阔叶林像浪花一样朝两边翻开,一个卡车大小的怪物摧金山、倒玉柱一般,朝着三人直冲过来。

黄轩从没见过这种景象,一时惊得呆了。待怪物冲到两百米开外,才看清那是一个放大版的“柯基”巨兽。与昨天凶兽不同,这巨兽浑身金色鳞甲,在阳光照耀下分外醒目。只见它双眼猩红,目射凶光,满脸横肉,神情扭曲,“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一挥前臂,将树木连根击起,凌空飞远。巨爪扫过,五六人合抱的大树应声而断。声势慑人,直如排山倒海一般向三人袭来。

此时,他们头顶的矮山上传来一声凄厉的“呜~呜~”声。接着,昨天逃跑的凶兽跃下石山,落在三人面前,头也不回的向那巨兽奔去。

那凶兽从眼前落地,惊醒了黄轩。他艰难的咽了口唾沫,抬手空推眼镜不成,顺势抹了把鼻梁。他环顾四周,发现石洞很浅,无法钻进去避难。说实话,就算石洞深邃,他也根本不相信这些石头能挡住那巨兽的利爪。

石山周围是开阔的平地,依靠地形周旋也不现实。况且这巨兽力大无穷,奔势如雷,实在难以升起与之抗衡的念头。

黄轩紧盯巨兽,极度的紧张之后,他进入了一种奇妙、冷静而又空灵的心境。他甚至抬起手肘撞了撞石头,调皮的问道:“哥,我爹有没有教你什么神技,不需要等级,毁天灭地的那种?”

却只听见“咚~”的一声,石头应声而倒,手中破剑“哐~啷~”砸在地上,他目光呆滞,浑身僵硬,回不过神来。

大头也从石头背上跌落,仰天倒在地上。没有喊疼,他浑身颤抖,神色惊恐,双手乱晃。黄轩鼻头一抽,有些异味,却是大头尿了裤子。

他突然感到有些好笑。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不论前世,还是今生,我都曾在死亡的边缘苦苦挣扎,却终究难逃一死。

上一世,我没有抗争,这一次,我得死的像个人!

他回头又看了一眼石头和大头,自嘲道:“现在轮到我保护他们了,虽然没什么用。”

他缓缓俯身,拾起石头手中跌落的破剑,昂起头,紧盯着巨兽的双眼,缓缓走出洞去,挡在石头和大头的前面。

巨兽没想到眼前这个小东西既不逃跑,也不惊慌,就这么大刺刺的站在它面前,歪着头,直视它的眼睛。

它犹豫了,双眼闪现警惕的光芒,扭曲的大脸上带上一丝疑惑。它越跑越慢,越跑越慢,最终在距离黄轩不足十米的地方停下了脚步,居高临下的打量着黄轩。

从巨兽口鼻中喷出腥臭、湿热的空气直扑到黄轩脸上。黄轩面无表情,不为所动。

许久,巨兽渐渐的不耐烦起来。它没有感受到任何威胁,又自恃金甲护体,于是挺着忽闪忽闪的鼻翼缓缓向黄轩的脸上凑过来。

当这个黑乎乎的鼻子凑到黄轩眼前,黄轩咧嘴一笑,猛的一剑扎进了巨兽的鼻孔,顺势向后跳开。

“锵~”

犹如刀剑相击,巨兽毫发无损。但它吃了一惊,赶忙往后跃了一步。旋即恼羞成怒,高抬前臂,向黄轩猛挥了过来。

黄轩又向斜后方一跃,就地一滚,躲开了这一爪。看着巨爪在地上留下深深的沟壑,黄轩眯紧了眼睛,深吸口气,全神贯注。

巨兽旋即低下头,拿额上短角向黄轩猛撞过来,黄轩再次打滚躲过一劫。巨兽“轰~”的一声撞上石山,一时烟尘弥漫。

黄轩被飞扬的尘土迷住了眼睛。他一边揉着眼睛,一边向空旷处迅速奔跑,想把巨兽引开。

不成想,没奔出几步就被脚下树根绊住,摔在了地上。他暗道一声不好,就地打起滚来。

但灰尘似乎并没有阻挡巨兽的视线,它狞笑一声,挥爪向黄轩击来。劲风激起,犹在耳畔,黄轩滚到角落,无处躲避。他暗道一声:“吾命休矣!”

这时,一阵香风袭来,吹散了烟尘,石山顶上传来一声清越的“喵~”。

声音疏懒,却透着一股不容侵犯的桀骜。

巨兽像被施了定身法,整个身体都定格在原地,巨爪悬在半空,一动不动。巨兽脚边的小兽也匍匐于地,双眼紧闭,颤抖不已。

黄轩只听见“咚~”的一声,似有什么重物落地。预想中的重击并没有落到他身上,待他再次睁开眼,只见巨兽的身旁站着一只大猫。

这只大猫只有巨兽一半大小,通体雪白,纤细修长,身上毛发错落有致,迎风微微摆动,有一种说不出的美感。

忽然,大猫头顶一簇毛发轻微耸动,钻出一只小毛球来。只见小毛球“啊呜~”一声,伸了个懒腰,粉红的小嘴中露出几颗精致的细牙。

小毛球纵身一跃,跳到了巨兽的脸上,饶有趣味的绕着巨兽头顶粗短的黑角转了几圈。粉红的鼻头轻轻耸动,弹出小爪子在黑角上这戳戳、那戳戳,一副好奇宝宝的样子。

巨兽神情紧张的看着大猫,大猫如秋水一般明亮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善意,轻轻“喵~”了一声。小毛球闻声一跃,落下地来。

巨兽保持匍匐于地姿势,缓缓后退十米。突然,它举起前爪,猛的一巴掌斜拍在自己的黑角上。接着闷哼一声,双爪合抱扯下黑角,毕恭毕敬的放在地上。它顾不上血流如注,伏在地上,一动不动。

大猫微眯双眼,眉头一皱,露出不忍的神色,漫步走上前去,将前爪按在了巨兽的伤口上。只见巨兽的伤口处,七彩光华流转,溢出的流光如液体一般,包裹了伤口,缓缓流动。当大猫收回前爪时,没有沾上一滴鲜血。巨兽的伤口不仅愈合,而且覆盖了一层雪白而细密的鳞片。若不是它脸上残存的血迹,根本看不出来它曾经受伤。

巨兽低“呜~”一声,和身边的小兽保持匍匐的姿势后退,直至消失在黄轩的视野中。大猫没再看它一眼,小毛球则翘着尾巴,围着地上的断角打转。

忽然,大猫朝黄轩看了过来。一副疑惑不解的样子凑到了黄轩脸上。黄轩看到刚刚神奇的一幕,丝毫不敢轻举妄动。

这大猫刚刚给巨兽治疗的样子,让黄轩心生好感。

“这恐怕就是动物中的修真者吧,能露出如此人性化的表情,智力、修为恐怕都不是凡品。”

但黄轩心里又升起生而为人的自尊,大猫肆无忌惮的凑到脸上让他很不舒服。

他双眼和大猫对视,内心古井无波,丝毫不让。

大猫疑惑的绕着黄轩转圈,期间不时用肉掌戳戳他,黄轩不敢还手,但由于一直盯着它的眼睛,自己也跟着原地转了起来,毫不示弱。

突然,黄轩感到有些头晕,只得站定不动。闭上眼,低头扶额,揉了揉太阳穴,定了定神。

当再次他睁开眼睛,看到地上一个小毛球露出亮晶晶的大眼睛一脸好奇的仰头看着他。

黄轩看这小毛球粉嫩可爱,童心大起,蹲下去挠了挠它的下巴。小毛球并不怕他,眯起眼一副很享受的样子。黄轩又弹指将它拨翻,挠起了它柔软的肚皮。小毛球任他挠了一会儿,伸出四只肉嘟嘟的小爪子,抱住黄轩的手臂,顺势爬上他的肩头。黄轩摸了摸小毛球的脑袋,想喂它些什么。于是转身去解挂在石头身上的葫芦,这时石头和大头已经回过神来。

“我靠!轩哥,你太猛了!”

“轩哥,这什么情况?”

“我也不知道。”黄轩摊了摊手,接过石头递来的葫芦,倒了些水在手上,凑到小毛球嘴边。

小毛球白了他一眼,并不领情,双腿一蹬,蹿回了大猫的身上,隐没在雪白的毛发中。

黄轩从头到尾没有感受到大猫的恶意,他并不害怕。但是场面沉寂,倒是挺尴尬的。

“你听得懂我说话么?”黄轩突发奇想,既然这大猫如此灵性,能不能沟通呢?

大猫点点头。

“天啊!它听得懂人话!”大头十分惊奇的喊道。

大猫闻言瞅了他一眼,又走到地上的断角前。挑起断角,弹出利爪在空中一挥,像切西瓜一样将断角均匀分成五瓣散落在地上,散发出一股奇异的香味。

断角切开后,里面露出黑乎乎的东西,像是凝固的泥浆。

突然,“咻~”的一声,一个雪白的小毛球突然出现在一瓣断角边,咧着嘴“呱唧~呱唧~”的啃了起来,摇头摆尾,一副非常享受的样子。

大猫也刁起一瓣,咽下肚去。又点头示意三人来吃,用爪子将断角往三人方向推了推。

黄轩拾起一块,看着脏兮兮的断角有些犹豫。

“唔!轩锅,你吃唔,可香呐。”大头塞了满嘴,含含糊糊的说道。

黄轩只得尝试着啃了一小口,这东西和看上去完全不一样。入口软糯,甜而不腻,齿颊留香。这一瓣断角入腹,只感觉浑身暖洋洋的,精力有说不出的充沛。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黄轩感觉脑袋都灵光了很多。

“大姐,你知道这森林怎么出去么?最近的人类城镇在哪?”

大猫饶有趣味的看了他一眼,引颈遥点太阳升起的方向。

忽然,大猫神色凝重,“呼~”的一声跃上石山。

接着,一阵腥风袭来。由远及近,由小到大传来杂乱的“嘶~嘶~”声。三人赶紧爬上石山,向四下望去。

只见一层红色的潮水从四面八方向他们席卷过来,待潮水流近,却是由无数猩红小蛇组成。它们昂着三角形的脑袋,吞吐着紫黑色的信子,疯狂的摆动纠缠在一起的身体。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这漫山遍野的蛇海让三人心慌意乱,烦闷欲呕,心头沉重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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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亚军,现为北京武警总部某文学杂志主编。著有长篇小说伪生活等六部,小说集硬雪、驮水的日子等七部。获第三届鲁迅文学奖,第十一届庄重文文学奖,《小说选刊》《中国作家》和《上海文学》等刊物奖,入选中国小说学会排行榜。中国作家协会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