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要杀我？”
黄轩再次厉声喝问，他实在无法接受一个陌生人无缘无故的对自己痛下杀手。
那人冷笑一声，不再答话。
他盯紧黄轩，倒持短匕，化作一点寒芒，向黄轩刺来。
那短匕上泛着一片蓝幽幽的毫光，黄轩不敢大意。
他手无寸铁，极力闪躲，不敢和那人硬碰硬。
一时灵室中人影翻飞，二人一追一赶，幻化出无数虚影。
黄轩遵从张老所赠玉简中的教导：不要随意学习具体招式，一旦形成错误的观念后需要付出巨大的代价才能纠正。
所以他这几年虽然抄录了无数功法，但一个都没有练过。只跟随玉简中的小人练气修行，并不断锻炼自己的速度、力量和反应能力。单纯靠修为的积累达到了开光境大圆满。
也得益于此，他才能和那人缠斗良久。
“李枭说的不错，你果然天赋绝伦，如果让你突破融合境，黑龙卫早晚落在你手里！”
“李枭！”
昨天书房中冷哼的那人，正是李枭！
“你是黑龙卫士！”
“确切的说，是副卫长。”
黑龙卫副卫长！货真价实的融合境中期高手！他早就听老李说过，这“书”字号中的人修行突破融合境就可以参加测试，一旦通过，可以选择离开史家或者加入黑龙卫。
黄轩微微分神，动作稍缓，被那人一刀划中左手小臂。
伤口很浅，周围结了一层薄冰，并不影响他行动。
水属性真炁！冰系功法！
黄轩说不出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有些愤怒，但更多的是失望。这些年“书”字号中的和平都是假象！
那人瞟了一眼黄轩的伤口，神色微变。
好强的防御力！这厮可是开光境，一旦突破融合，岂不是同境难逢敌手？难怪李枭称他为小畜生，真不像个人！
他上前一击逼开黄轩，乘机从背后抽出了一个布条。
他手中劲气四射，布条片片碎裂，露出一把冒着森森寒气的宝剑。那宝剑通体晶莹，像是一块寒冰。
“死在这寒髓剑下，你不算冤枉。”
那人双手持剑蓄势，一动不动，气劲锁定黄轩。
黄轩看到那人一直在蓄势，明知不及时打断必将面临雷霆万钧的一击，但那寒髓剑上散发出的杀气让他不敢轻举妄动。
时机稍纵即逝，在黄轩这一犹豫间，那人已经完成了初步蓄势，全身泛起微蓝的寒光。
他的气势越来越磅礴，黄轩就更不敢妄动了。
面对这蓄势待发的黑龙副卫长，让他想起了前世初次站在壶口瀑布前感受到的震撼。
“死！”
终于，那人动了，四肢微微颤抖，吃力的向黄轩斩来。显然，这股力量超出了他的掌控。
那寒髓剑来势并不快，但黄轩知道，自己已经被锁定，这一剑如跗骨之蛆，无论如何也躲不过去。
面临那泰山压顶一般的威能，他重新恢复了冷静，在脑海中浮现起多次险死还生的场景后，进入了一种奇妙的空灵心境。
任你势不可挡，我亦奋死一搏！
这人贪恋权势，罔顾人命，该死！
黄轩心中猛然泛起滔天的杀意，他感觉身体里有什么东西“啵~”的一声炸开，浑身上下杀气更甚。
他将全身气劲注入右手，在拳头周围形成一股黑色旋风。那旋风杀气纵横，有着难以匹敌的锋锐。
他不避不让，迎面一拳向寒髓剑击去。
既然躲不过，那就硬碰硬！
就是死，我也要保有人的尊严，死在抗争的路上！
那人嘴角划过一丝冷笑，这寒髓剑虽是下品灵剑，也不是你一个小小开光境可以阻挡的。蚍蜉撼树，愚蠢可笑！
黄轩右拳的黑色旋风与寒髓剑狠狠撞在一起。
“呲~”
寒髓剑势不可挡，成功将黑色旋风破开，直砍入黄轩右拳。
接着，那人嘴角越发浓郁的冷笑凝固了。
只见寒髓剑砍入黄轩右拳一寸后，不得寸进。黑色旋风则在稍顿以后飞速搅动。
接着，“哗啦~”一声，寒髓剑像崩溃的镜片一般破碎，碎片被两人相撞激起的巨大力量击的四处飞溅，将二人划的鲜血淋漓、遍体鳞伤。
黄轩拳势虽被阻，但并未停滞。这拳积蓄黄轩毕生功力，也锁定了那黑龙副卫长。
黄轩眼中寒光一闪，一拳前冲，正中那人胸口。
那人承受不住黄轩黑色旋风般劲气的撕扯，来不及惨叫出声，“刺~啦~”一声被黑色旋风搅的四分五裂。
一时间血雾弥漫，碎肢纷飞，惨不可言。
“狗蛋！”
黄轩呼喊一声，顾不得满身伤口、血污，挥拳疯狂的砸着灵室大门。
既然有人为了剪除威胁来杀我，是不是也有人去杀狗蛋？
是我让他不要学功法！是我害了他！是我害了他！
但黄轩大战一场已是强弩之末。
那灵室坚固异常，丝毫不为所动。
黄轩狂砸一阵。突然向前扑倒，脱力晕了过去。
当他幽幽醒来，浑身剧痛，像是碎裂了一般。
他忍着剧痛想要站起来继续去捶打室门，但身体脱力，难以动弹。
他被逼无奈，艰难的翻过身，呈“大”字型躺在地上，闭目入定。
狗蛋，等我！
身体好痛！真炁枯竭，浑身破碎！呼吸之间已经痛的喘不过气来！
但心更痛，狗蛋那孩子已经失了唯一的亲人，难道今天又要枉死在这灵室之中么？
这天地，真的这般无情么！
不！我一定要去救他！
他用无比坚强的意志克服了难以言喻的痛苦，成功的在内视中看到了晶莹剔透的“自己”。他也有些惊讶，换做以前他绝做不到无视这样的剧痛。
“自己”的身体也出现了裂痕，皮肤、经脉、骨骼，无一幸免。
他耐下性子，吸取外界灵气对“自己”进行修补。
不久，他“自己”体内的气团也被调动起来，渐渐消散，配合外界灵气，从内部修补“自己”。
当“自己”的身体完好如初，体内的气团也消耗殆尽。无论黄轩如何运行外界吸收来的灵气，他只能感到“自己”似乎变强了，但气团却始终不曾出现。
不知过了多久，黄轩渐渐感到自己神完气足，他心神一动，立刻出定。
这时他感到自己进入了一个完全不一样的境界。
以前我看东西，是由眼睛先看到，再将信息传递给大脑，画面才能浮现在脑海里。但现在我脑海里会直接浮现画面，那是以我自己为中心的周围目力所能及的视觉画面！这些画面是灰色的，现在眼睛唯一的用途就是给这灰色的画面涂上色彩！
这样一来，黑暗再也不能阻碍我的观察，被人从后面偷袭我也不怕了！
这就是融合境么？
他的心境也在长时间的专注中慢慢变得冷静下来。
突然，他注意到了灵室内的景象。四处散落着残肢，血迹也都早已干涸，显然已经过了一段不短的时间。
“呕~”
黄轩突然感到一阵恶心。
我杀人了！
我两世为人，从来没有主动杀过人！
这次是被迫！是被逼无奈！但不是无意的！是我真的起了杀心！
我击碎那寒髓剑时，他已经没有还手之力了。我明明可以不杀他的！
冷静下来的黄轩被周围凄惨的景象触动，内心又再次产生了波澜。作为一个现代人，他实在无法接受自己主动杀人。
你有什么权利剥夺别人的生命？你凭什么？凭什么！
他颓然坐下，双手紧紧抱着脑袋，一遍又一遍的质问自己。
不！我没有错！是他要杀我，我被迫和他对抗！换做前世文明社会，我也是正当防卫！
想到这里，他心里好受了一些。
这时，灵室大门缓缓打开。
一个褐色的身影冲到黄轩面前。
“大哥！你没事吧！”
那是狗蛋的声音。
太好了，他没事。
黄轩心里一阵宽慰。抬头望去，狗蛋依旧穿着一年前入灵室突破时的衣服。虽然有些破旧，但没有打斗的痕迹。
“有人对你动手了？”
“没事，有个疯子认错人了，拿我当他仇家。这不，他一定要杀我，我没办法，只能先杀了他。”
黄轩咧开嘴角，凄惨一笑。
狗蛋并不答话，俯身四处查看黄轩身上的血迹，发现并没有什么伤口后，才放下心来。
这时，老李挺着大肚皮突然出现在一号灵室中。他扫了一眼灵室内的残肢断臂，古井无波，淡淡说道：“走吧，少主等你们很久了。”
黄轩闻言微眯双眼，他摸了摸鼻梁，紧紧盯了老李一阵。
老李面无表情的回望着他。
这次被袭，老李肯定知情！那这几年的照顾，是否是在某种计划之中？这史家的人，恐怕都不是什么善男信女！
可是我和狗蛋一无所有，哪里值得别人费这么大劲图谋呢？
虽然我已突破了融合境，但这老李依旧看上去如渊似海，深不可测。
黄轩不敢妄动，他深吸一口气，几年来的情分，在这一瞬间消失殆尽。
情分，在这个世界也许真的毫无意义。
他缓缓站了起来，冷冷说道：“带路。”
老李闻言也不多话。待黄轩和狗蛋沐浴更衣后，穿过长长的甬道，将二人领进一座阁楼。
阁楼外芳草萋萋，这明显已经出了“书”字号了。
黄轩四下打量，这阁楼有上下两层，通透明亮。门窗、栋梁均由原木制成，不上色漆，有一股淡淡的香味。
这是陆沉香，一种罕见的香木。寻常富贵人家不过买些用来装饰，这史家竟然拿来盖楼！
豪富奢靡，可见一斑。
一楼大厅里站着两排黑甲卫士，头盔顶端均插着一根血红长羽。腰挎长剑，威风凛凛。
一个身穿黑色劲衣的青年背对着他们。
这个背影，黄轩一眼就认了出来，正是当年一掌打散他全身真炁的史家少主，史剑阳！
“你们俩都已经突破融合境。重立血契加入我的黑龙卫，还是离开，随你们选。”
史剑阳头也不回，冷冷的说道。
“我要离开。狗蛋，你呢？”
“大哥去哪儿我去哪儿。”
“行，跟我来。”
史剑阳转身向阁楼外走去，期间冷冷扫了二人一眼。
老李和黑龙卫站定原地，看他们走远，一动不动。
黄轩二人一声不吭，跟在史剑阳身后。
放我们走为什么要史剑阳亲自领路？不对劲！
黄轩和狗蛋对视一眼，均感到疑惑不解。心中防备更甚，随时做好动手的准备。
当走出一百来步，黄轩似乎隐隐约约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嗤笑。这让他疑心更甚，暗暗将气劲遍布全身。
不久，史剑阳将他们带到一个小房间，房间正中心有一个圆形的繁复阵法。
史剑阳大踏步走到阵法中：“过来。”
黄轩二人稍一犹豫，也跟了进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