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坐在马车里的七若竟然察觉到了一丝异样。
“嗯?……我似乎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啊。”说完她还闭着眼使劲地嗅了嗅四周的空气,仿佛在闻着什么美味一般。惹得身旁的云鸾看她像看什么神经病似的,坐得离她更远了一点。
七若忽地睁开眼睛大声道了一句:“停下!!!”
云鸾有些不明所以:“你又要干什么?”她有时候真的猜不透七若的一举一动,就好比现在,明明她们只要好好待在马车里,然后将这群人送回幽冥洞府朝着洞主领功便好,可她却偏要下车,踩着一地的烂泥就为了跑去看抓来的这些少女。倘若换成她的云归哥哥,那云鸾可能很感兴趣,至于这些庸脂俗粉,有什么可看的!
云鸾皱着眉头看了看鞋上沾到的烂泥有些嫌恶,正打算回到马车里时,身边却传来了七若的惊讶声:“哎呀我说怎么这个味道熟悉得很,原来竟是有贵客到访,云鸾啊,你还不赶紧来招待一下?”
云鸾的白眼快要翻到天上了。招待?她拿什么招待,烂泥巴跟雨水吗?这人果真是有神经病。虽然心中颇为不耐,但心中也许是被“熟人”二字带动了一点好奇心,她无意间朝队伍的尽头处望了一眼,然而仅仅这一眼,她刚要抬起的脚瞬间便被定格在了原地。
虽然那人披头散发,浑身湿漉漉的,脸上还有些脏污,衣着狼狈,完全没有了当初在府中时那股娇矜的气息,但云鸾还是一眼就将她认了出来。
“兰茯苓。”她轻启朱唇道。
少女正好抬起头,眼神穿过重重人群和她对望,表情却未见半分欣喜和惊讶,反倒是一旁的阿苦分外开心道:“阿兰,她是你朋友?那太好了,这下我们有救了……”
“怎么样云鸾,我就说我的鼻子很灵吧?”七若得意的看着云鸾,表情就像一个急着邀功的孩子,看起来那般娇嗔天真,哪里像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女。云鸾心底骂了声“狗鼻子”,然后指指兰茯苓对七若道:“放了她。”
七若扬起笑脸回问:“为什么?”
“她是我朋友。”
七若的表情有些玩味:“跟我有关系吗?我只知道,她可是某个人的……软肋。”
云鸾的脸色顿时变得阴沉起来。因为这句话对她来说简直像是在变相的嘲讽,她心心念念了几百年的人,对自己的生死毫不关心不说,反而却对另一个人牵肠挂肚百般呵护,而且这个人还是她不能杀,反而要去救的人。
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了下来。此时她们恰巧走到了一个破庙跟前,随着七若的指示,领头的黑衣蒙面侍从带着众人走了进去,毕竟死人是不能用来献祭的,别到时候还没进幽冥洞,人就冻死了一大半,那这就不划算了。
很快破庙的大堂中心便燃起了一堆柴火,终于感受到些许的暖意之后,少女们的脸上才慢慢恢复了点血色。
“原来她也不是那么坏嘛,还知道叫人给我们生火取暖。”阿苦凑到兰茯苓跟前偷偷指了指七若然后小声说道,她本就是一个心思单纯,无论谁给点小恩小惠就很容易满足的人。
兰茯苓有些感伤,现在的阿苦跟以前的自己是多么的相像啊,每天都过得开开心心不知愁为何物。虽不忍但还是要提醒阿苦一个事实:“如果她把我们抓来是为了卖掉,你还会说她好吗?”
“卖掉?卖去哪里,给大户人家当丫鬟吗?”谁知阿苦听了不仅没有愁眉苦脸,思忖片刻反而一脸憧憬道,“那我以后岂不是就有月钱了,可以买自己喜欢的东西,不是挺好的吗?”
“那万一不是做丫鬟,而是给又丑又胖的老头做小妾,你不怕吗?”
“小,小妾吗??那……,”阿苦皱了皱眉头,似乎终于是有些担忧了,沉思半晌才纠结道,“小妾的月钱难道比丫鬟还少?”
兰茯苓:“……??”
“总不会没有吧?嗯?”
这世上居然还有比她更财迷的人,兰茯苓现在算是见识到了,虽然她也爱财,但绝不会用这种委曲求全的方式。但后来听了阿苦说出她自己的遭遇之后,兰茯苓总算是理解了。
听阿苦说,她小时候就是因为家里穷,爹爹生了病却没有钱去治,活活在家痛死的。又不是什么疑难杂症,但凡有点钱就可以救的,但她们娘俩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断气而无能为力。
别人家的小孩不仅有新衣服穿,还可以上学堂,想吃什么玩什么有爹娘买。阿苦什么也没有,一日三餐不饿着就算不错了。有一次她禁不住好奇地问她娘道:“娘亲娘亲,什么是钱啊?为什么我想吃街上的包子,可包子铺老板却问我要钱呀?”
她娘的眼神里满是酸楚,沉默半晌摸摸阿苦的头道:“钱啊……那是个好东西,可以用来治病,买好多好吃的和穿的,还可以住漂亮的大房子,我们阿苦以后长大就知道了。”
“哦,”阿苦似懂非懂点点头,“那以后等我们家有钱了,爹爹的病就能治了,等爹爹病好了,他就可以回家了是吗?”
以后,以……后??……没有以后了。阿苦娘想想自己这孤苦的半生时光,忽然悲从中来,趴在桌子上又开始嚎啕大哭,那时阿苦小小的脑袋里满是疑惑不解,她不明白娘亲为什么总是哭,难道她不想让爹爹回来吗。再大一点时,她总算是才明白过来,原来爹爹已经回不来了。
“如果那时候我们家有钱,我爹,也许就不会死了。”阿苦捧着下巴叹气道。
兰茯苓知道失去亲人的滋味,她正想开口安慰一下阿苦,破庙里忽然闯入了一大波黑衣蒙面人,惊的一众少女开始慌乱尖叫起来。
“兰茯苓,跟我走!!”云鸾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她俩身后,看她左右观望的架势似乎是想趁乱放走她。兰茯苓拉着阿苦起身,岂料云鸾冷冷道了一句:“我没说她,我说的是你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