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元洲在公寓里转了一圈,将家具电器都看了一遍。心里多少有了数。当时家装公司一手装修的时候其实很用了心。陈家负责此事的人看了西府在陈家旧宅房间,以及平时着装打扮的风格。公寓布置成了眼下互联网非常流行的北欧简约风。家具都是原木制品,软装也选了简洁的颜色,配合上大面的窗户,采光通透,风格一体。
毛元洲对于装修不是很有心得,也看得出来这公寓的家具摆设都很合适,贸然破坏反而不美。就将注意力集中在了电器上。尤其是他想到了谢少几次来西府公寓,都是因为要吃晚饭。虽然这或多或少只是个幌子,但是也说明了谢少在这的主要活动与侧重点。
“既然陈小姐打算添一台洗碗机,不如趁这个机会将厨房重新整修一番如何?将水管换成过滤水管,方便直接倒饮用水。换一个蒸烤一体的多功能微波炉,还有这个咖啡机也换了,免得陈小姐周末还要多此一举的磨咖啡粉……”毛元洲在厨房里指点江山,一口气点出了好几样需要更换的电器:“陈小姐觉得如何。”
西府只是听着点头。其实要买洗碗机的并不是她,而是谢庾。但是这是谢庾的人,行事自然为他考虑。加上不是自己出钱,她也没有什么可以插嘴的余地。
于是在过了几天自己带便当的日子后,秦家白发现陈西府又开始在食堂打饭窗口排队了:“陈老师家里最近有什么事情吗?”
西府这次倒是直言相告,她一时间也想不到什么合理的借口:“家里厨房在装修。”
之前聊天的时候,秦家白已经知道西府是在去年秋天的时候搬到现在的公寓住的,这也是为什么西府的好友没上门拜访的缘故。闻言关切地问她:“半年就要装修,是厨房哪里出了问题吗?管道漏水了吗?”
尚都的房价节节攀升,早已经不是普通工薪阶层能够负担的了。而城区的小区大多已经有了年头,管道年久失修,常有问题。因此秦家白很自然的以为是因为管道老化逼得西府重新装修。但是西府所住的这座小区,虽然修建的时间也已经久了,物业却与高得令人望而却步的房价保持同一水准,每年都有人检查煤气、排水管道,自然不会有什么问题。——当然这物业费用是谢家一口气交了二十年的。
西府也没有纠正他的话,笑了一下便当做默认。秦家白又与她聊了一会天,觉得时机成熟了便与西府说:“最近日本动画电影《千与千寻》上映了,虽然是部老片子了,但是现在重温应该也很有感觉,不知道我是否有幸请陈老师和我一起去看电影呢?”
西府对于电影并不感兴趣。只是宫崎骏导演的作品她喜欢许久了,虽然会被人嘲笑幼稚,但是她始终没有改变自己对于手绘动画的喜爱。听到秦家白的话不由有些心动。只是即使再少社交,她也知道一起看电影并不是一般点头之交会进行的活动,有几分犹豫起来。
秦家白故意做出了一个夸张的伤心表情:“我以为我和陈老师已经是周末可以一起出去玩的朋友关系了,原来不是啊。”他生得清隽,如同一节挺立的青竹。面容斯文白净,做起来这种动作也不显得油腻,反而有几分减龄的可爱。西府不由得被他的动作逗笑,也就落落大方答应了下来。
然而到了周末那日,已经收拾停当的西府不得不又发了微信给秦家白:“不好意思秦老师,我这边临时出了点事情,恐怕没有办法赴约了。”
秦家白很快便回复了过来:“出了什么事?能解决吗?需要我帮忙吗?”
西府从对方连着三个问句中感受到了他焦急的关心,心里不由得一暖。自从父母去世后,她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这种来自旁人的关心了。她回复说:“不是什么大事。谢谢秦老师关心。很抱歉辜负了你的好意,希望你今天看电影愉快。”
“没关系。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不要客气。”看到秦家白的回复之后,西府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再一次在心中对于自己没有赴约表示了歉意。然后转过头看向自己面前的男生,对方一身泥泞,混合着一股刺鼻可疑的臭味。她仍然记得自己将人带回来的时候,沿途遇到的邻居看向自己的诡异表情。西府不由得叹了一口气:“你先去冲洗一下吧。”
直到冲洗干净身上散发着恶臭的机油与泥沼,换上西府准备好的浴袍,卢文还觉得一阵心虚。
他走出浴室看到坐在餐桌前的西府。一半是因为还年轻,尚且没有接触家中权势带来的影响与威力;一半是作为学生天然的对于西府代表的老师立场心里发憷。卢文有几分讪讪地开口:“还好陈老师你这里有浴袍,不然我连洗澡都不方便。”
然后他看见西府脸上快速闪过了一道奇异的神色。还以为自己看错了,然而定睛去看对方仍然是面无表情的样子:“等到你朋友带来了换洗衣服你就离开吧。”
卢文闻言大吃一惊,也顾不上刚刚闪过的那一抹疑惑——陈西府一个独身居住的女子,卫生间里也没有看到什么男士用品,为什么会有这么宽大的浴袍:“别别,陈老师,别叫我家里人过来。”
话说出口他才意识到自己反应过度。因为陈西府老师的身份下意识说顺了嘴,仿佛回到了读高中的时候每次做错事班主任打电话通知家长的情形。与其他的高门不同,卢文父母因为距离主家关系偏远,还没有那么多事体。十次就有九次卢文母亲倒是可以到学校来听听他闯了什么祸。这也是他奋发图强考到尚都来的缘故。
但是眼下这种丢脸的情况,他也不想让第三个人知道。只是还在纠结如果西府问起来,自己是否要和盘托出的时候,却见女人只是点了点头,就没有再理会他,径自摆弄起了餐桌上的电脑。卢文从来没有见过有人,更何况是老师,面对自己这么诡异的装扮毫无反应的,不由傻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