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云初起,山雨欲来,日沉阁,风满楼......“不远不近的歌声飘来,随即跟来的还有一把扇子。
夕凉阙坐在自家歌楼上,看着远处的行人来来往往,楼下的酒贩卖力地吆喝着,夕凉阙砸吧砸吧嘴,舔了舔嘴唇,正准备下去买酒喝。
“看你这样子是又馋了吧。”方穆青拿了一壶桂花酒上来。
忽然,一把扇子从方穆青眼前飞过,坐在窗边的夕凉阙眼疾手快地抓住了扇子。
方穆青长舒一口气,装模作样地摸了摸自己的胸口:“没想到这日沉阁还是这么喜欢吓人。”说着还吐了吐舌头,“那我这壶桂花酿是不是又浪费了?”
“怎么会?麻烦方姑娘还去帮我拿几壶桃花酿。”
“是是是,一定给你办道,夕楼主。”说完方穆青就下楼去拿桃花酿了。
这时夕凉阙才缓缓的打开那把扇子,果然是日沉阁的扇信:
七月十二,大江边有一丝船沉海,吾略思,余自以丝价涨,汝可即去江南进丝,届时自可大赚一笔。
看到这儿,夕凉阙浅笑一声。
“搁这儿笑什么呢?莫不是小情人给你送情书了?”方穆青把桃花酿往桌子上一磕,随即正了正神色,“是不是要回姑苏?”
“嗯……你是不是担心我啊方姑娘?”
方穆青嘴角一抽:
谁会担心你?
鬼才会担心你。
夕凉阙自顾自地笑了几声,摇了摇酒:“谢谢你的酒。”
说着就拿起桌上的短剑别在腰间,一个翻身就下了歌楼。
今日收到日沉阁的扇信,说夕凉阙心里不疑惑是假的。虽说这日沉阁是当今这世上排得上号的情报组织,他们阁主也是夕凉阙信得过的人。但是如今丝价正低,大量丝农正愁卖不出去,如若此时大量进丝,难免遭到怀疑,且如今江湖动荡不安,朝纲混乱,这太平盛世只不过就是一层膜,一戳就破。
若是没有信任的丝农进货,夕凉阙是万万不敢做这单生意的。
但是,这进丝也是要去江南。
夕凉阙早就想去江南,因为没有找好理由因而耽搁了。这正是一个好机会,大不了就是不做这单生意。
沉思之间,不知不觉就已经到了渡口。
夕凉阙想着就踏上了船,吩咐船老大前去江南。刚上二楼,便见一座矮矮的石台,台上置一琴桌,一茶案,另有一只莲花香炉搁在角落,里面端端摆着的一枚香线才燃了小半。
然而下一秒就被人含怒扫落,倒了下去。
“哐当当!”
香炉顺着茶案,石台,船板,一级一级往下跳跃,惨白的香灰大半倾洒出来,竟是触目惊心。
夕凉阙定睛一看,是个年轻男子,腰间挂着一枚“陈”字的令牌。
陈家?莫不是那个江南的陈家。而陈家的大公子和小公子自己都见过。这个兴许就是向来声名狼藉的陈二公子?
对他的身份有了个大概的想法之后,夕凉阙就走上前去,拿起茶壶,给自己斟了一杯茶,饮尽,开口说道:“不知陈二公子为何时所恼?”
这位公子也是一个奇人,竟也不看夕凉阙,大概是因为夕凉阙喊对了名字,只是不知道是不是江南那个陈家的二公子。
若是那自己的丝不就有着落了吗?
夕凉阙在心中狂笑但面上却不露分毫。
“近日丝价大跌,我从父亲手中拿来的三千两银子非但一分都没有赚回来,反倒是亏损了不少,就算我大量抛售也没有人买。若是我这次不能赚上一笔,父亲的财产就要全归大哥和弟弟了!”陈危咬着后槽牙,恨恨的说。
夕凉阙心中的笑声更大了:
哎呀我去,我还没有自己去找肥肉,着肥肉就自己往我嘴边送,这是生怕我不吃?
夕凉阙的眼睛都快笑成狐狸了,她生怕自己笑出声来。连忙把自己的桂花酒拿出来,给陈二公子斟了一杯茶:“这么说陈二公子是在为丝价一事烦恼了?我这里正好有一单生意,不知陈二公子有不有兴趣?”
夕凉阙抬头和他的眼睛对上,竟看到他眼中的坚定与——野心。这可是与他纨绔子弟的形象不符啊。
陈危见是夕凉阙也吃了一惊:“在下不知夕楼主到此有失远迎,鄙人名叫陈危,字不惧。”
夕凉阙看着他,对他竟然认识自己也感到十分震惊,说道:“我风满楼从不与傻瓜做生意,今日见你,果真觉得你藏了两把刷子。若我所料不错,你应该还未卖丝,而且是在前天丝价最低的时候购进的,对吗?”
“夕楼主果然神机妙算,在下佩服。若夕楼主愿与陈危共谋生意,在下愿以现有丝物的一半相赠。”
夕凉阙在心里已经笑疯了,当即答应:“相赠就不必了,我会与你一同去看看你的丝怎么样,若是不错,我会给你银两,到时候还请你代我进丝。”
碧空如洗,檐角的风铃轻轻摇晃,陈危的话语声湮没在河风中。
突然,夕凉阙像是听到什么似的:“上船之前便见尔等,如今船已开动,这便忍不住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