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回到昔日的路程,只觉得异样的苦涩。物是人非,谁会知道曾经这条路上经过了谁?谁又经历了些什么?
只盼着这条路可以短些,再短些,因为急切的想要知道答案,揭开迷底。
离的越近,心情越不平静,头也越疼。可是偏生什么都想不起来了。我有过想逃的刹那,再不回来,不去寻找,只当做已经全部忘掉,重新开始。
不嫁人,也不等待,只是真正的重新开始。
可是我捂着自己的心口问自己:到底我想要的是什么?
不过就是一个家,一间房,一两个孩子而已。可是没有他,不是他,就没有家,就没有意义。
我问自己:果我找不到他,我该怎么办?如果找到他,他不认我怎么办?如果我们再也回不到从前怎么办?如果他真的已经死了,我又该怎么办?
一个个怎么办,像一块块沉重的大石头,压的我食不能咽,夜不安眠。
眼看着巷村近在咫尺,我却呆怔住了。昔日的小山村变了。
似乎还是一样,一排排的房子,不时能听见鸡鸣狗吠,可是就是觉得少了点什么。抬眼朝远处望去,采石石没有了,而是一片绿荫荫的丛林。
村子里的人对我的到来一点都不惊奇,因为他们似乎都不认识我。明明我认识好多人呢,可是怎么都不见了?我找里长,没有,我找胡嫂,还是没有,就连虎子等等都不见了。
侍卫站在我身后,似乎是看出了我脸色不太好,安慰的建议:“不如,找个人问问?”
问也白问,没人说的清前因后果,也不知道都发生了什么。仿佛一夜之间,不只是我丢失了某些记忆,而是朱逸颜和我都不曾在这出现过。
乱了,简直乱了,难不成这一切都是我自己臆想出来的?只不过是我做的一个恶梦?梦醒了,我还沉浸在其中,却不知道压根没人受这梦的影响?
我按记忆找到了当初住的小院。推开院门,却和记忆中不太一样。院子里空空如也,就连那口井都没了。
屋门锁着,透过窗户往里望,里面也一样,尘埃四积,像是多少年都没人住过一样。
我失望的叹气。
如果这一切都是朱逸颜安排的,那他也太残忍了,竟然把所有都破坏殆尽,让我找不到一点线索。
我对那侍卫说:“我累了,在山脚下歇歇吧。”
他沉默的递上水和食物,我只接了水壶,喝了两口便放下了。遥看着记忆深处的山,一眨不眨的盯着,仿佛能盯出无数的人来一样。
我站起身,说:“我想随意走走,你别跟过来。”
他不放心,远远的跟着,我也没精力再去喝斥他,只是沉默的,缓缓的顺着山路往上爬。脚下都是青草,还有树枝勾挂着我的衣服,树叶挡着我的视线。才走了一小段路,我就累得汗如雨下。
用袖子抹抹脸,仰望着不知何时才能到达的山顶,无声的苦笑。
一个声音对自己说:“风轻清,放弃吧,你难道不知道你这一生做了多少回错误的选择了吗?为什么在这个时候还要坚持着你的错误?”
可是我不甘心啊。
就是为了这三个字,我从一个低微的宫婢一直挣扎着到了现在。虽然现在依然是两手空空,可是,我没办法汲取教训,在面对同样的选择时,我还是会选择错误的那条路。
不知道爬了几个时辰,当我站到山顶的时候,只看得到悬崖下是青白色的烟雾。不知道这里离山脚有多远,也不知道那下面是什么。
我迎风而立,闭着眼,想像着如果我就此堕落下去,粉身碎骨是什么滋味。会不会比现在更痛?
如果不,那我还犹豫什么?
脚下的石子呼拉拉的往下滑着,就像在鼓动着我的脚步也跟着它们一起下坠。
我伸开双臂,做了一个飞翔的姿势,风吹动着我的衣衫,我睁开眼看着青天:自由,我的自由就到了。
纵身下跃,耳畔是那侍卫的惊呼。越来越远,耳边只有尖厉的风声。身子下坠的越来越快,风如刀一样割着我的脸颊,我几乎看不清周围快速闪过的都是什么。
即使山顶再高,下落的速度只会越来越快,没有多少可以思考的时间,我已经感觉到了死亡的味道。
身子怦一声打中在什么身上,疼痛沿着腰部背部往上,传到大脑。下降的速度稍稍缓解,又以锐不可当之势朝着下面摔落而去。
落地的时候,我听见哗拉一声响,接着是溅起的一丈多高的水花。
原来下面是一条宽阔的溪流。
水承接了我下落的力道,没让我一命归西,我就睁着眼看着溪水将我卷到溪底,而后再将我抛了上来。
浑身酸疼,全身无力,我被水波冲到岸边,大石将我勾挂在岸边,我还是那么躺着,一睁开眼就看得到如蓝水晶一样的天空。
我睁开,再闭上,再睁开,还是又无力的闭上,我昏睡过去。
山里的夜是冷的,我被冻醒了。
衣服早就被山风吹干了,我挣扎着坐起来,听着山里鸟儿的鸣叫,还有不知名野兽的啸鸣。
坐在岸边的石头上,我茫然不知所措。
不知道要到哪里去,也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些什么。就这样在这坐着等死么?
也许野兽很快就会寻来,而后将我吞入腹中做它的口粮。
或者,出不去这深山,我早晚会冻饿而死。
结果都是一样,与我的初衷也一样。
这是天意。
我抱膝而坐,心里面空荡荡的,却什么都没有。
不知道想些什么,头脑里全是支离破碎的片断。偶尔想起金玉,我便无声的忏悔:抱歉,金玉,娘要食言了。娘从来就不是个合格的母亲,请你原谅。
如果有来世,别再和我做母子,我不配做你的娘亲。
金玉,好好的,你会有个光明的未来,别像你娘,这样的执拗、懦弱而又任性。
你要健康、快乐、平安着,那样即使我在地下,也能阖上双眼了……
只是,可惜,仍然找不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