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弘颜腾的起身,说:“朕不会同意的。轻清,我不要看到你这样自暴自弃。你不是你自己,你有金玉,还有我。我们都很在乎你,关心你,不想你对自己有任何的伤害。如果你这么伤害自己只为了报复他,我告诉你,你错了。报复一个人不是自己动手动伤害他,而是将他忘记,过的比他要好百倍千倍。”
我呵笑一声,说:“不用劝我了,我心意已决。”
要我忘记他,可以啊,那我就从接受别人开始。这不就是他所希望的吗?没什么不可理喻的,我觉得很容易接受这个理念。
至于做到做不到,那就不属于我的管辖范围了。我只知道,现在,我愿意做任何的尝试。
我瞅着朱弘颜,语气里无风无波,说:“赐婚吧,不用给我挑一个多出色的男人,但是要给我一个大张旗鼓、兴师动众的婚礼。”
他没说什么,只是无耐的看了我半晌,低声说:“好。轻清,这世上,除了他,你便是嫁给任何一个人都无所谓,是不是?”
“是,只要不姓朱。”最好是一个最没本事,最无能,最懦弱,养活不起自己妻儿的人。
朱弘颜说到做到,隔了几天竟然真的指定了人选。
他把名单放到我面前,说:“这是满朝文武的官阶、姓名,以及脾气禀性和爱恶,你先过目。”
我推到一边,说:“不用了,你看着选择就好。”
朱弘颜只得收回名册,道:“金玉那里,你打算怎么说?”
“我打算带着金玉出去逛逛,等他回来,我再和他谈这件事。他年纪还小,很快就会忘记一切的。”我答的有气无力。
朱弘颜哼哼两声道:“好,你的人生是你自己的,儿子也是你的,爱怎么安排就怎么安排吧。”
他给我指定了人选,说:“总之你并不在意要嫁的人是谁,我也不必告诉你了。”
我无所谓,说:“随意。你是皇上,你的意见就是圣旨,我无条件遵从。”朱弘颜冷笑了两声,拂袖而走。
我已经准备好了出远门的准备。带的行李并不多,总之要实现少年时游历天下的梦想,如今要付诸实践,总是兴奋的。
虽然带着金玉,多少有些麻烦。好在朱弘颜国库丰盈,对我和金玉又大方,银两有的是,我只管照顾好我和金玉两个人就好。
和金玉说好要出门,他倒兴奋,拉着我的手问这问那,说不尽的激动。我看着他像个爱动爱闹的小麻雀,满脸含笑,宠溺的摸着他的头,直感叹这孩子真是个孩子。
一早就准备出门,朱弘颜就站在院门口,只着便衣,似乎等多时了。
金玉恭恭敬敬的行礼:“参见三皇叔。”
朱弘颜几步走过来抱起金玉,亲了一下他的脸,说:“金玉,你要出远门要,要记得照顾你娘,照顾你自己,还要想着三皇叔,知道不?”
他的胡子扎的金玉痒痒,他便咯咯笑着,搂了朱弘颜的脖子,说:“我知道了,也都记住了。三皇叔,你好罗嗦哦。”
两个人有说有笑,依依不舍,我倒成了外人。
朱弘颜和金玉说了半天,这才放下他,说:“你先出去等吧,车都备好了,我和你娘说两句话。”
金玉乖巧的应声,看着我笑说:“娘,不许流泪,流泪不是好孩子。”
我朝他挥手,道:“好,娘听你的。”虽然他是小孩子,却有着一颗善良的责任心。
朱弘颜看着我,说:“轻清,事已至此,我无话可说,只能盼你平安归来。”
我淡淡而疏离的道:“谢谢。”其实是真诚的感谢。对于他,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的心意,我不是不清楚,可是我没法接受。
不是他不好,是我不好。
我可以委屈自己,可是我不能委屈他。在感情上,如果不爱爱你的人,那么你再委曲求全,也不如他所作所为来的更委屈。
既然不能接受,就别给他希望。
朱弘颜看着门外的车,说:“我知道你不喜欢别人跟着,可是就你和金玉出门,我实在是不放心。”
“没事,我可以照顾好他,也可以照顾好自己。”别总拿我当成万事不能的废物。我吃过很多苦,多到他不能想像。
朱弘颜咳嗽一声,道:“我不是担心你弄丢金玉和你自己,我是怕你流恋外面的大千红尘,再也不回来了,到时候只扔下我孤零零的一个。”
我再也忍不住笑出声,道:“你真是,胡闹。”
可是心里面却是一沉。如果能,我和金玉就活在外面也挺好。我一直想过的就是平民百姓的生活啊。
朱弘颜很是委屈和愤怨的看我,说:“轻清,你带我一起走得了。”
我脸上的笑意隐去,浮出了一抹忧伤。曾经我对朱逸颜说,我去哪都要带上你。
朱弘颜掩饰着,道:“哈哈,不过是说说而已,你看你已经嫌我是累赘了。算了,不去了,不去了,我就待在这守株待兔,等你们回来。所以呢,为了防止你言不守信,我派了两个侍卫跟着你。”
我知道,他说是监视我,实际上保护我。
我看着那两个身手极矫健的侍卫,开玩笑道:“我不介意你派人跟着我,我怕这两个人不能完全听你的发号施令,万一才出宫门就……”抬头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你不会后悔?”
朱弘颜把眼一瞪,道:“他们两个敢?如今他们的爹娘姐妹都在我手里,但凡有一点歹心,我就叫他们陪葬。”
猛然一挥手,说:“走吧,走吧,没的在这气我。记着,我只给你三个月的时间,一回来就风风光光的把你嫁出去。”
三个月,足够了。如果这三个月我还是心不死,那就只能被逼着心死。
我抬手拍拍朱弘颜的肩,道:“放心吧,我会如期回来的,金玉总是要送回来,由你代为抚养,我还是比较放心。”
他瞪眼:“敢情你还真有一去不回的意思啊?你可千万别抱着这么一点奢想,如果你和金玉,无论是哪个没回来,我都上天入地的去找。”
我笑笑,说:“不会。”
不等他再说什么,我抬脚出了院门,头也不回的上车,轻声吩咐:“走吧。”
侍卫驾车离开,我只端正的坐着,手搂着金玉,眼睛望着前面。金玉爬上坐椅,回头望着,边望还边跟我汇报:“娘,三叔在招手呢……三叔还在呢,都看不清脸了……这会连身子都像个小黑点了……被宫墙挡住了……”
我拍拍他,说:“金玉,坐好吧。”
他乖巧的嗯一声,伏在我的膝上,说:“娘,我们真的不会回来了吗?”
我抚摸着他的头,说:“你听谁说的?”又是那些多嘴的宫女和太监吧?他们也特以的不像话了,以为金玉是个孩子,便说话口无遮拦了?
金玉摇头,小声说:“是三叔说的。他说怕娘走了就不回来,所以让我跟着娘,一定要让娘回来。”
呵,他对我,是这般的没有信心呵。
我轻笑,说:“金玉,你觉得外面的世界好玩吗?”
金玉想了想,说:“好玩,我能看到很多新奇的东西,虽然宫里用的吃的,花草树木都很精致,可是总不如外边……再者能跟娘在一起,不论在哪,我都愿意。”
我问他:“那你愿意离开你三叔,再也见不着他,就跟娘在外面生活吗?”这问题有些残酷,对于金玉来说,似乎是个很难的抉择。
他瞅着我,问:“那,一面都不许再见?”
我摇头。一旦决定出去不再回来,就再无相见的可能。
金玉把玩着我的手指,说:“那,要是三叔想金玉了怎么办?”
这,我也不知道了。我只得道:“三叔会有自己的孩子,他还有许多国家大事要处理,再者,他是男人,男人的心很大,要盛放的东西很多,不可能总惦记着金玉的。就是你将来也一样,有可能就会淡忘这些。”
金玉可怜兮兮的说:“可是,可是……三叔会很孤单的。”
孤单?怎么会呢?他身边有许多人会陪伴着他的。
金玉最终还是下定了决心,说:“那好吧,我会把想念放在心里,我想三叔也会。他跟我说,有一种想念在心底,不是时间和别的事情就能泯灭的,我想我们都会。只要娘高兴,金玉就跟娘在一起。”
我搂紧了金玉,不知道怎么说才好。得儿如此,夫复何求?不管他以后怎么样,可是这会他说的这些话,就让我无比的感动。
我道:“金玉,如果,娘把你送回到三叔身边呢,你看行不行?”
金玉反常的沉默,问:“那,娘你呢?”
我也沉默。母子两个对视,他明白了什么,抓紧我的手指,说:“娘,别丢下我,别丢下金玉。”
眼里含着泪,几乎就要泫然而泣。
我抱紧他,说:“不会,娘就是问问,如果你不愿意离开娘,那娘就不丢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