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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〇五六 思念

就在这时,一道天雷终于穿过厚重的云层,划过天际,直直的向她劈来,耀眼的光芒将黄泉路照得犹如白昼。她有些惊讶,下意识的凝聚了所有力气,花瓣上的血珠升起,瞬间形成了一个红色壁罩将她笼罩其中,雷电划破屏障,却失了准头,打落在附近的地面,满地的红色曼珠沙华像火一样开始燃烧起来。在那刹那神识再度涣散,重又沉沉的睡去。

她不记得后来的事情,也不知道自己又睡了多久,醒来之后景色依旧,却唯独少了他。

孟姑没有告诉她,那天的那一道天雷毁了他数千年付出,他的眼神里充满着愤怒,嘴里却没有说一句话,重又默默得守护了她千年,等到她又重新变成了红色,她却仍然没有醒来。她劝过他放弃,他却坚信,她一定会回来的。

他们生生相克,注定是无缘的,否则以那个人的的精血之力,怎么会耗费数千年之久,否则又怎么会在她将醒之时,莫名其妙的劈下那一道天雷呢。

但是他是对的,她醒来了。

但是,最终他还是没有机会等到这一天。

“他去了哪里?”如果他还在,第一个出现在她面前的应该会是他吧,可是他的人呢?

“他为你耗尽了精血,轮回转世去了。”

“他死了吗?”心里无比的失落。

“傻孩子,投生怎么能说是死呢,这是一个生命的开始。”

“那我还能见到他吗?”

“这个,或许,……如果有缘的话,应该会再见到。”

“他是谁?他一定是认识我的,可是为什么他会认识一朵花呢?”

“看来你忘记了很多事情。”孟姑淡然的笑着。

她努力回想着,前尘往事在脑中一片空白,似乎根本不曾存在过。与他相守的那些日夜却也有些含糊不清起来,他偶然在她耳边喃呢的倾诉他已经记不清几句,只是瞥见一次的样貌也有些模糊,唯独只记得那双眼睛。她怎么了,怎么都记不清了呢?她不甘的摇摇头,可是记起来的却还是那些零星。

孟姑告诉她,她离得忘川很近,自他走后每天汲取着忘川的河水,饮得多了便忘记了许多。

“这样也好,很多事情记得未必比遗忘来得好。”忘川的水固然可以让人忘记一切,但是彼岸花的花香却可以令人记起一切前尘往事,她自己就是一朵曼珠沙华,若非她自己想要忘记,又有什么能让她真正的遗忘呢。倘若记起了一切,她还会这样念着他吗?

她从不去彼岸,彼岸没有满地曼珠沙华,彼岸只有高耸入云的火山和阴森的宫殿,她不喜欢。所以她和孟姑住在忘川边上的一件茅屋里。

忘川的水清澈见底,她趴在河边,望着河水发呆,她问孟姑,冥界从不下雨,为何这河水不会枯竭。

她告诉她,这一汪河水是那些死者生前一生的眼泪,只要有人流泪这河水就永不会枯竭,所以味道又苦又涩,

猛的,水里泛起一阵轻微的涟漪,她把脸紧贴了睡眠,发现了一尾尾透明的小鱼游弋其中,骨骼也似透明的水晶,若非近看,极难发觉。

“这里怎么有鱼呢?”

孟姑告诉她这鱼叫做念鱼。这念鱼并非冥界之物,只是有一个人将它带了来,没想到那么多年过去,竟然也孕育了不少。

“这水里什么都没有这些鱼以何为生?”

“那些鱼叫做念鱼,它们以思念为食,人会流泪,却并非都是因为伤心,这眼泪汇成的河水蕴含着丰富的感情,有喜有悲,又绝望有恐惧自然也有思念。”

她捧起一尾念鱼,置于掌心,那鱼小小一尾只有半个手掌那般大小,在她手里也不扑腾,张开鱼鳍,立在了她的掌中。孟姑说得那个人是他吗,他现在在哪里呢?他怎么还不回来呢?心里闪过那个念头之后,心思便渐渐走远,等到回过神来,掌中那半章大小的鱼竟然长大了半尺,她的手一抖,鱼又重新跌入了水中,不见踪影。

念鱼,以思念为食,她喃喃的念着。

孟姑偶尔会跟她讲一些人间的故事,她尽量不挑那些男女之间的****故事,可是那曼珠沙华化成的少女还是知道了,她想他是因为喜欢他,她喜欢他,才会思念他,****这东西就像一个火苗,只要有零星溅出,往往一发而不可收拾。

孟姑每天要做的事情很简单,把那一碗碗忘川水熬出的苦汤端给那一个个即将往生的人。她只是坐在花丛中遥遥的望着,偶然会坐到奈何桥头,晃荡着小腿,看着往来的人群。

他怎么还不死呢?她心里常常会想,她并不知道这个想法对于其他人来说是多么邪恶,死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她只是知道人死后会重入冥界轮回,那么她就可以见到他了。

她的目光从每一个走过的人身上扫过,寻找着熟悉的身影。一次次的期望换来的是一次次的失望。

可是那么多年了,却未见他的身影。百余年过去了,她的样子一点都没有变老,她想她的寿命应该是很长的,那么他也应该是一样的,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死,她不想再等下去了,她要去找他。

那一句话却在她心里憋了许多年,不知道为何她的心里对孟姑总是有些怕怕的,她知道孟姑知道一切,却不肯告诉她,她不希望自己和他在一起。

“我想要去找他!”她终是说出了这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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