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过了碧落夹击的阑夜,并没有回到魔界,只是暂时藏到雪山中,隐了气息。等到了搜查的人马过去后,又悄悄潜入了碧落。
他修的本是碧落的心法,只要刻意隐藏魔气,碧落的那些结界法器根本查不出他的所在。
微观碧落,对月琉璃的感应突然微弱了许多,竟然一时查不到她的所在。阑夜知道一定是枫若幽兰在其中做了些什么,不过既然他已经知道了月琉璃就是她,又怎么会再次错过她。也正因为她是月琉璃,枫若幽兰也不敢随便带走她。
按照常理,月琉璃应是会回到所住的忘情殿,守在峰上,一定能等到她。可是鬼使神差的,阑夜竟然去了那早已破败不堪的绝尘峰。只是当年满山的桃花树,早已不复存在,只剩了一片废墟,意外凄凉。
回想当年碧落,他初次见她,她倚在桃花树上休憩,睡梦中甜美安宁,虽不记得她是谁,却不知道,只是那一眼,他便已经万劫不复。犹如神界初见。她爬在树上偷摘仙桃,却不慎滑下,落入他的怀里的同时也落入了自己的心里,一眼万年。
碧落的桃花林花开不败,满山嫣红,香飘悠远,却从不结果,她说她每天上来,便是等着这桃花树,花落结果,她说比起桃花的美艳,她更爱桃果的甜美。
墨离那个捧着桃果,细细啃咬的模样犹在眼前。
前世的墨离是天神,天神是天地清明之气点化而成,不同于他由凡间修行而飞升的天人,是生在神界,长在神界的,天性使然,没有凡人的七情六欲,也不懂爱恨。
天神虽灵力强大,却数量极少,自创世神寂灭之后,天神的数目也不再增长,神虽有男女之分,却无法交合繁衍后代,否则便会失去灵力逐渐死亡。所以天神不允许有任何的男女私欲。
他明知她不能也不会动情,却放不下她,找了比武为由,只为能多见她几次。
如同初见的果园,满树桃果,其实结果早已是注定的,只是那时的他并不知道这结果会如此惨痛,生灵涂炭,永坠地狱。
他们轮回转世,洗去神格,本以为能永世相伴,却又是阴差阳错,如同绝尘峰的桃花,花虽美好,却注定了是没有结果。
如今呢?如今绝尘峰浊气满布,恐怕连一颗树苗也再难栽活了。那么这一世他们的爱恨又将何去何从。
黯然神伤间,一股非常淡的香味飘散过来,若不是心有所思,刻意留意了下,他也几乎错过,阑夜定了定神,凝神细闻,那熟悉的香味让他的精神猛然一振。他知道那是桃花的香味,在绝尘峰修行百多年,这味道他绝不可能认错。难道这绝尘峰如今还有桃花?
寻着味道,转到了一处乱石之后,他看到了石缝中,长出了一棵歪歪扭扭的桃树,花瓣稀疏,却依旧傲然怒放,与这满目枯木尘土形成了鲜明对比,好像天地间只剩了那最后的一抹红。
树前,一个女子背对他而立,飘落的花瓣无声的落在她的发梢,只一眼他便认出了她,这桃花树前,她是不是还在等着花落结果呢,想要一尝仙桃的甜美呢,他轻轻的叫她:“离儿。”
墨离回过了头,眼里有些复杂的东西,那些经历终是伤了她,那原本该是天真无邪,淡然随性的她,有了这样的表情,他心里微微的痛着。
百年之后的第一次单独相见,他不知该如何面对她,墨离沉默许多,说出了一句无关痛痒的话。
他解去了她脖子上束缚住她气息的女娲石,他拥她入怀。她有些紧张,却没有挣扎。
她身上气息紊乱,仙魔妖鬼混杂,她魂魄不全,只有一魂四魄,却实实在在是她。
她该是恨他的吧,还是对她依旧心存爱恋,可是那答案却让他心里一痛。
虽然并没有去冥界轮回,饮下忘川水忘记一切前尘往事,但是因为魂魄的残缺,如今的墨离并不记得当初的事情,有的只是些别人那听说而来的事情,和一些朦朦胧胧的记忆。
他本以为可以坦然面对一切,即便她恨他,怨他,不再理他,他也无所怨言,可是现在的她却什么也不记得,没有爱也没有恨,在她眼里,他只是一个陌生人。这真的是因果报应吗,前世她苦苦寻他,他却忘了她,今世他好容易找到了她,她却也忘了自己。
上天为何要如此对他?
“可不可以问你一件事?”墨离欲言又止,又有些害怕的表情,像足了当年,一点都没有变。前世的她,亦如当年天神一般纯真,却因为自己是借花朵而成的人形,自觉是妖,而少了几分底气。
他问自己为何成魔,他说我是因你成魔,因为那时我以为你死了。
因为我错手杀你,我万念俱灰,我想陪着你一起去。那后半句阑夜在心中默念,却没有说出声。
墨离的眼中对他没有仇意,反倒有些好奇,如同月琉璃儿时常常会梦到自己,她的灵魂深处其实也像当年的自己一样,深深的烙着他的影子吧。
他不该难过,至少他找到了她,这百年来他的愿望不就是如此吗?为何要难过,他不是该高兴吗?加上他手中的一魂一魄,如今已经有了二魂五魄,只要慢慢寻回她其他的魂魄,她就可以成为完整的她,就可以恢复所有的记忆。
一切都是他的错,所以他要挽回一切的过失。他爱她,所以不要她是残缺。
到了那时,即便恨他,他也无所怨言,只要能留在她身边默默的看着她,保护她就好。
初入凡间寻他,她空有一身残留的神力和他渡她的精血灵力,却一点不懂得保护自己。如今她将精血还给了他,残余神力也莫名消失,只剩了一身怪异的魔气,却在碧落根本无法施展。还得靠枫若幽兰给她的坠子隐藏气息。
命魂还留在魔宫的密室中,身上只有另一个灵魄,他正要取出灵魄还给她,却听到了追踪他而来的碧落弟子的声音。
她如今身份复杂,他不便逗留,暴露了两人的关系,或许这碧落才是她目前最好的安身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