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幻音听完楞了一下,低头沉思了一会,然后很坚毅的点了点头。
他抬头看到阑夜的眼睛,那双冰冷的眸子里有些异样的东西,看似无情的眼神里因为他刚才的话语,而有一种难耐的情绪慢慢的流淌出来,那眼神不是鄙夷,不是同情,而是一种真正惺惺相惜的感觉。
原本作为魔君的说客,商量的口气也带着三分傲气,那么的目中无人,不过看了他对枫若幽兰的态度,才发觉那股傲慢并非是针对着他这个有难之人,而是一种天然而成的气质。很多人都说他也带有这种傲气,那是他作为一个蛟的骄傲,龙天生是傲慢无礼的家伙,他虽未修成正果,却也是有别于其他妖族,是他引以为傲的,但是如今看到别人这样,却又觉得分外讨厌。
但这一个眼神,突然让他觉得和这个男人有了共识,那个莫名出现,身世不明的阑夜护法,应该也有一段过去吧。
他本不该在一个陌生人面前吐露心声,但是他却说了:“轮回转世又如何,她也一样不会记得我,我也寻她不得。倒不如,就此长留在我的身边,哪怕只有躯壳,或许某天她会记起了我,也好过她不知在何处,不知与谁共。那年我离开了她,她入了听海阁,与人生下了离儿,你可知我多么的后悔,后悔那一天为什么没有带她一起走。”
“这样吗,哪怕只是一个躯壳……”阑夜不再说什么,似乎明白了些什么,可是他在找的人呢,她的躯壳又在哪里呢?找了这几十年,分明已经查到了她的气息在这附近,可是如今的她成了什么模样,他却并不知道。
既然心意已决,为避免仙界找到他们再度来犯,枫若幽兰赶紧施法,叶幻音在一边护法,阑夜则监视着殿外的动静。
地上的尸体发出难闻的血腥味,阑夜皱了一下眉,却并没有多在意,忽然地上一颗血红的珠子吸引了他的目光。那颗珠子不过黄豆大小,微微有些透明,阑夜拾起了它,把它捧在手心,
右手却不住的发颤。
凤凰泪,让人忘记一切****的灵药。那时他不顾一切吃了它,只为了忘记她。
阑夜紧握住了那颗凤凰泪,指甲深深的陷入肉里,鲜血从指缝中缓缓淌出,他却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他知道这点点痛楚怎么比得上她所遭遇的事情,一种悲哀的情绪从珠子中流淌,慢慢流进心里,慢慢紧缠住了自己。
世人传说凤凰泪是神鸟的眼泪,却并不知道它真正的由来。
他知道那是她的眼泪,却并不是正真的眼泪。因为,她本应高高再上,俯瞰苍生,她本应无爱无恨,永生不灭,那样的她本应是连无泪无声,甚至哭泣的权利也没有的。所以那流淌下来的不是眼泪,而是她不应该存在的感情,是她的生命。
他的过失,让她一次次的哭泣,让她的生命一次次流逝。
到底发生过什么事情,竟然可以让她动情到如此地步而泣血坠泪成珠?在她如此难过的时候为什么他不在她身边。
紧握着那颗珠子仍然有微微的余温,事情似乎发生在不久之前,这满地的尸体,死去的鲁长老和妖后,这里到底发生过什么。她的尸体不在这里,那么她又在哪里?
死者已矣,枫若幽兰虽有魔瞳术可以套出对方的秘密,却也无法让一个死人开口,那么一切的缘由,也只有如今唯一“活”着的妖后了。
此时的阑夜有些庆幸,叶幻音选择了让月珑纱复活,复活后的尸化魔并没有了生前的记忆,但是却或多或少会带着点死前的记忆和执念。
那一边枫若幽兰施法完毕,月珑纱已经缓缓的睁开了眼睛,伤口已经愈合,甚至没有留下一点疤痕。阑夜走了过去,对着月珑纱问道:“刚才这里发生了什么?”
月珑纱眨了眨眼睛,不解的看着他,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阑夜提高了声音:“我是问你刚才发生过什么,可曾看到一个红瞳的女子?”
月珑纱看了看叶幻音那双红眸,突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叶幻音一把上前抱住了她,月珑纱却似乎很害怕的样子,努力的想要推开他。
叶幻音的眉头紧缩,刚刚露出的笑容也随之挥散而去。
枫若幽兰一脸的疲倦,悠悠然道:“阑夜,你这记性也太差了吧,刚才还在跟叶妖王说复活之后,全然没了前世的记忆,怎么现在反倒问起她来了。真不像平时的你?”
是啊,一提到她,他就无法冷静。这份冲动连他自己也感到可怕,就像当年他还在绝尘峰的时候,每每想起她,便能让他心神不宁,那是的他只当是修行不够,受了侵扰,却不知道有些东西纵然被脑子里不记得,却始终蒙骗不过自己的心。
他等了她数千年,却因为一次轮回,而忘记了她,他后悔莫及。
枫若幽兰看到了阑夜的表情,突然来了兴趣,支着下巴作思考状;“你说的红瞳女子,概不会是她吧?长的很好看,身上还有异香的女子?”
“她在哪里?”
“我刚才看到她和……”枫若幽兰说了一半,突然止住了声音,带着一脸的坏笑看着阑夜。
“她和谁?”
“你真想知道?可是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呢?”
叶幻音转过头来:“魔君说的应该是无心的女儿,离儿。”
枫若幽兰瞪了叶幻音一眼,这个刚刚收到手的手下,看来也跟阑夜一个调调,太过无视他的存在。
“离儿?”红瞳,异香,又叫做离儿,她果然已经轮回了吗?不,魂飞魄散,就连命魂也在自己的手中,她是不可能回到地府,重入轮回的。可是叶幻音的描述却让她觉得那个离儿就是他的离儿。
这到底命运巧合还是有人刻意的安排,她现在又在哪里呢?
“对了,我也想问呢,这丫头到哪里去了,刚才还看到她和妖后一起呢。”
“离儿,她很好。”刚才还有些疯疯傻傻的月珑纱突然止住了哭声,表情也沉稳下来,与刚才判若两人,“她终于可以回家去了,为什么才刚刚分离,我却已经开始有些向她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