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千殇在一边喃喃自语，制定着计划，又一个个否决，暗自的点头摇头。却根本没有注意月珑纱脸上表情的变化，似是心中终于有了完全的计划，兴奋的抬起头要跟妹妹讲述，可刚刚开口，却被月珑纱打断。
月珑纱拼命的摇着头，“我不会伤害幻音的。”
“你莫怕，这计划伤不到你的。”
可是无论怎样劝说，月珑纱总是摇头，月千殇终于有些恼怒了：“怎得如此胆小怕死，刚才刺杀鲁长老的那点勇气，到哪里去了。你既然想回到听海阁，又怎能贪生怕死。”
“大哥，知道我为何要杀鲁长老？”
“难道不是你想回听海阁，为了向仙界表示投诚？”
“投诚？我从未想过。但是我知道若是鲁长老在这里，大哥一定不会再好好跟我说话。再过些时候，仙界的其他人赶来，只怕我就再也没机会和你说话了。”
“只是如此？”月千殇眉头深凝，“若是我记得没错，你这应该是第一次杀人吧，竟然只是这样的理由？”
“那我若说我是怕他伤了大哥才杀他的，大哥是不是会高兴一点？”
“我堂堂听海阁掌门，怎么会打不过他一个妖族，还要靠个女子相助，而且还是背后偷袭，传出去岂不让人笑话。”
“笑话，是啊！”月珑纱淡淡一笑，“大哥对这些面子上的东西还是那么在乎，真是一点都没有变呢。那么轻的年纪就坐上了掌门之位，真是让人羡慕，又怎么会容得自己有半点闪失，让人抓了把柄呢，不过不要紧，大哥若是不想让别人知道，我一定不会随便说出去的，你说对不对？珑纱很听大哥话呢。”
“既然如此，为何不肯再听我一次呢。”
“我不会杀幻音的，大哥不必再费口舌了。我跟叶幻音相处了十五年啊，十五年啊……从我拜入听海阁，第一次见到大哥，到我嫁给柳君颜的时候，应有五年了吧。若是算上婚后的日子，我在听海阁待了也不过十年。十五年和五年啊，孰轻孰重呢？”
“你……”月千殇神色有些异常，开口想要说些什么，可是话到嘴边却变了样：“珑纱，你！你真的喜欢上了那个叶幻音?”
“我是不是真的喜欢上了那个叶幻音呢？”月珑纱没有回答大哥，只是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
空荡的大殿是死一般的寂静，只有极远处传来若有若无的厮杀声，可是那么远那么虚幻，仿佛一场梦一般不真实。
墨离看着面前的两人，她知道叶幻音是真心对母亲好的，母亲喜欢上他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那……”月千殇首先打破了沉静，声音有些干涩颤抖，“那你是打算留在叶幻音身边了？”
月珑纱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似乎心里在异常的纠结着。
“可是你要知道，仙界已经打下妖王城半壁城池，明日之后，恐怕，叶幻音也难以自保了，到时作为妖后的你……不如……”
月珑纱似乎没有听到大哥的这些劝告，脸上竟然露出了少女般的笑容：“其实刚才我想了想，我发觉我没有那么喜欢叶幻音，因为当我听到听海阁的人攻打妖王城的时候，我的心里涌起的竟是一丝喜悦，我知道我的心里还有那个人。”
那个人是谁，月千殇没有问出口，墨离却从他的眼神中知道，他一定知道那个人是谁。
“其实，杀不杀叶幻音都没有关系，只要别人不知你妖后的身份，我还是可以带你回听海阁的。”月千殇心里有些愧疚。
“我不想留在妖界，可是我也不想回听海阁啊。”月珑纱望着远方一脸的坦然，第一次如此大胆的跟别人坦白这些年的心事，这些话甚至从未跟叶幻音说过：“听海阁的人看不起我，幻音对我虽好，可是那些妖界的长老们却容不下我，他们猜疑我，监视我，我又怎会不知。我想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想要忘记过去，甚至与离儿分开居住，不再去看她一眼。可是，很多东西并不是看不到他就不存在了，我知道他在那里，永远都不会消失。”
月珑纱拂去了面上一缕跳到脸颊的乱发，别在了耳后，脸上的妆容早已洗净，露出了一张无暇的脸庞，洗净铅华的她，亦如当年那个喜欢跟在大哥后面的少女一般，只是眼中多了几分沧桑，“我很高兴，你说要带我回去，虽然这中间有些苛刻的条件，可是我已经很满足了。可是我如今已经成了这个样子，我知道即便我回去，别人嘴里不说什么，心里却也会像妖界这些长老一样处处防着我，我不想再过那样的日子。”
“那妖王城灭，你又将何去何从呢？”
“大哥放心，我早已想好了后路，一定不会再让你担心的。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月千殇知道妹妹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个少女了，已经可以自己掌控自己的命运了，何去何从，她该是最明白的吧，“我给你一个令符，你拿着它，就可以顺利出城。到时候你找个地方好好生活下去吧，若是安顿好了，托人送信给我，我会去看你的。”
月珑纱结过了令符握在手里，转过身弯下腰握住了墨离的双手：“离儿，虽然你的身子没有长大，但是我知道你已经不是一个孩子了，你虽然不爱说话，但是娘知道，很多事情你都是明白的。我想告诉你，娘很爱你，因为娘很爱你爹，所以才会不顾了一切生下了你，可是我和他却注定没有办法在一起。叶幻音很好，可是娘心里却始终只有你爹一个。”
墨离睁着一双红色的眼瞳看着母亲，月珑纱的话语很平静，就好像在说你要好好吃饭一般，可是其中暗含的悲伤，却不是常人能听的出来了，墨离心里一阵阵的发酸，心里久久回荡着母亲那句话“叶幻音很好，可是娘心里却始终只有你爹一个。”
他很好，可是心里却始终有另一个人，就像当年的自己，如飞蛾扑火一般，那么想着阑夜。墨离突然感到了一阵不安，她想要拉住母亲的手，可是月珑纱已经站直了身体，慢慢的走开了。
“大哥，请你照顾好离儿，我要走了。”
“你要去哪里？你不带离儿一起走吗？”
月珑纱浅浅一笑，“那地方不是离儿该去的，我一个人去便好。”月千殇还想要问什么，月珑纱却已经从袖中抽出了暗藏着的第二把匕首，刺向了自己的心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