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凤娥的一个兄弟在本市的一家地产公司工作。最近一次聚会吃饭时,吴凤娥听她兄弟说起陆远家住的那片区域正面临改造拆迁,按补偿规则至少能换到三套中小户型的房子。整个人顿时不好了,原来的优越感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股从里到外的浓浓的酸意,一想到佟淑芸一下子又翻过身来,吴凤娥真的酸了。
不过吴凤娥的兄弟当时就给她出了一个主意:像陆远这种情况,因为陆远的爸爸先去世的,所以属于陆远爸爸的那份房产应由第一继承人,也就是由陆远,佟淑芸,和陆远的奶奶共同继承,而属于陆远奶奶的那份,老太太的子女都又继承权。所以他们其他几兄弟也能争上一争,至少每家也能分上一点钱。听到这里,吴凤娥眼睛不由得一亮,心里另有了其他主意。
最近她正在发愁,想着法子凑钱给二儿子陆博筹备婚房。这时候听到兄弟说自己也可以分一些钱不由得天上掉馅饼的感觉,不过她并不满足只分一点钱,而是直接打起了直接弄一套房的主意,暗想着趁佟淑芸可能还搞不清楚状况,先强行占上一套。
所以她又找自己兄弟帮忙拟定了一份协议,紧接着就过来找佟淑芸,想着连迫带吓地让佟淑芸签了转让协议,将生米做成熟饭再说。最后就算其他几家也想要争房子,也是让他们找佟淑芸去争,她到手里的肯定不会吐出来了。
实际上,按照继承法,陆远的奶奶最多只能继承陆远爸爸六分之一的财产,就算真的有三套房子,陆远奶奶最多只能分到半套房子。而且半套房子也是其余三个子女平均分配,根本轮不到她直接拿一套房子。
更何况当初佟淑芸办理这套房子产权的时候,陆远的爸爸在部队无法回来,所以当时房产证上只写上了陆远和佟淑芸两个人的名字。因此从法律上来说,这套房子和陆远的奶奶并没有关系,跟陆远的大伯二伯和小叔家就更没有关系了。
但现在房价不断的被推到新的高位,往往因为拆迁引起的房产而导致姐姐告弟弟妹妹,爸爸告儿女的事情常被报道出来,而以吴凤娥的为人,能做出这种事更是不足为奇。
其实吴凤娥压根就没有清楚陆远家产权的划分的事,但是此刻听她讲的话极为难听刺耳,陆远此前已经听佟淑芸说起过:二伯母吴凤娥不断的找她,要求家里拆迁分到的房子要给她们一套。
陆远当时听了就感觉要气炸了,奶奶治病他们一分钱不出,竟然还想要自己家的房子,心里早骂过千百次“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想不到今天这个女人竟然真的舔着脸找上门来要房子,心里突然涌出一巴掌将她抽死的冲动。
陆远感觉心里涌现滚滚的杀机,却又不能真的动手,只得强压着怒火,骂道:“赶紧滚,赶紧滚,不想呆就马上滚出去,又没人请你来!”
吴凤娥听了陆远的话简直要气炸了,出口就想骂回去。不过她只觉陆远身上突然爆发出一股刺骨的寒意,不由浑身一个激灵,嘴巴大张却一时间一大堆话噎在喉咙中说不出话来。
“佟淑芸…这就是你教育的好儿子?这个小崽子竟然敢让我滚,你就是这么教他跟长辈说话的啊?”过了片刻时间,吴凤娥缓过神来后,平时在老陆家里面,只有自己吼骂别人的份,今天竟然被一个小孩一嗓子给唬住了,不由觉得又气又怒,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一般冲着佟淑芸大嚷着道。
“二嫂,小远他…他不是那个意思!”佟淑芸脸色更加涨红,嘴里却不知如何解释。陆远对长辈向来谦恭懂礼,现在见他竟然让吴凤娥滚,看着陆远满腔怒火的模样,佟淑芸一时间也被陆远惊到了。
“哼,我就说嘛,狗肉上不了大宴席,乞丐穿龙袍也无法变成太子。你看陆远腿残废了不说,至少之前还算懂点礼貌。现在越来越没出息了,一丁点教养都没有了,这辈子算是废了!”吴凤娥看佟淑芸再次被她拿捏住,脸上表情越加傲娇,嘴巴也用恶毒的言语继续攻击着道。
“吴凤娥,你作为长辈,难道就能这样恶毒地说一个孩子吗?”佟淑芸被触及伤心处,不由气得浑身发抖,眼泪夺眶而出,直呼其名的怒斥道。
陆远的小腿三年前粉碎性骨折,治愈后仍落下了残疾,三年来一直如一块巨石压在佟淑芸的心头,让佟淑芸终日喘不过气来,此刻却像一道未愈合的上班被吴凤娥残忍的强揭开来。
“哼,难道我说的不是事实?老三家的,不说我说你,你看我家陆宽,在咱们市税务局,这马上就要提拔当副科长了。陆博也名牌大学毕业,在大公司上班,也是被老板格外重视。你再瞧你家陆远,这么小的年纪就三天两头打架斗凶,否则怎么会被人打断了腿?而且还落个终身残疾!我们家陆宽,陆博有这么个堂兄弟沾不到光也就算了,你们千万别搞哪些七八糟的事情,再影响我们陆宽陆博仕途上的发展。要我说呀,你家陆远断了条腿没准还是一件好事,否则整天到处跑,指不定哪天给你惹出更大的篓子,到时候你哭都没地方哭去!”
吴凤娥尖酸刻薄的本性,此刻展现的淋漓尽致。恶毒的话语来像机关枪一样喷个不停,而且越讲越难听,不住的往佟淑芸的伤口上撒盐一般……
陆远的怒火“噌“地被彻底点燃,正要动手,一个巴掌比他还快了一步,只听“啪”的一声响,结结实实的打在吴凤娥的脸上。可能由于吴凤娥脸上所涂的粉底太过浓厚,也可能是吴凤娥所涂的粉底质量不佳,陆远惊奇地发现吴凤娥那张原本涂满了的粉底的脸上,竟然奇迹般的出现一道浅浅的巴掌印。
伴随着“啪”的声响,吴凤娥只觉得自己的脸上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疼痛感,眼里只觉金星四射。吴凤娥被被这一巴掌彻底打懵了,一时间整个人都呆住了,两只眼睛瞪得老大,直勾勾的呆盯着手还未放下的佟淑芸,脸上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
动手打人的正是佟淑芸,佟淑芸的行为也大大出乎陆远的意料,同时也打断了他的怒火,不由得呆看着往日里性格温婉的母亲。
事实上佟淑芸出离愤怒的一记耳光,也把她自己给彻底惊呆了。两眼瞧了瞧吴凤娥,又怀疑地看了看刚打过吴凤娥的手,只见手掌之上还粘着一层从吴凤娥脸挂下来的一层油腻的白色粉底。
一直站在一旁默不作声的陆敏也惊住了,眼珠直转,不停在吴凤娥佟淑芸两人身上来回的扫视,简直不敢相信眼睛所见到的。
陆家妯娌四个人里,大伯母作为高中老师,平日在家里就是一派冷冷冰冰谁都瞧不上的模样,这边谁家里面有什么事情,肯定是有多远就躲多远,极少参与。
小婶子虽然也是嘴上不饶人的主,但是每次和自家老妈吵架,均在老妈那连珠炮般存在强词夺理的逻辑与女高音般高昂的声压下,最终反抗无力,铩羽败北,渐渐地也不敢在老妈面前炸毛了。
而眼前这个平日性格软弱柔顺的三婶,今天竟然动手打了母亲一巴掌。怎么想都感觉这事儿是那么的不真实,陆敏只觉得就像做梦一般。
于是几个人各有所想,或惊,或呆,或讶表情各异,不过共同点就是每个人都呆若木鸡,说不出话来。
“啊…….你竟然敢打我”过了几秒钟,吴凤娥才迸发出惊天动地般的嘶吼声,脸上更是一阵红一阵白,呼天抢地的嚎啕道:”佟淑芸,你个臭不要脸的小寡妇,竟然敢打老娘,今天我非撕烂了你的嘴!”
说罢,整个人状若癫狂一般地扑向佟淑芸。
“住手……你要是敢动我妈一下,我今天让你躺着出去!”见二伯母要还手打妈妈,陆远身形一动,突然出现在二伯母和母亲的中间,随手一伸就将吴凤娥推得狠狠的跌坐在地上,口中同时怒喝道。
心里却暗忖:“今天的老妈抽的这一巴掌真是让人解气!不过也明白自己老妈纯粹是因为二伯母咒骂自己,触及了老妈的底线,这才动手的,否则以她平日为人恐怕吃了再多的亏也不会动手的”,想到这里心里更加感动。
吴凤娥见陆远不但伸手挡住自己前抢,更是将自己推得跌坐在地上,屁股摔的生疼仿若裂成了八瓣,心中更是怒火高炽。正想张口怒骂陆远,当时当吴凤娥的目光瞧向陆远时,陆远眼中闪过一道凌厉的眼神,吴凤娥只觉一股比先前更加恐怖的气息从陆远的身上突然涌现,直冲自己而来,吴凤娥顿时感到浑身宛如置身冰窖一般,嘴里的话还没说出来就被堵了回去,嘴里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吐出一句话来。一时间几个人都安静了下来,时间也仿若在这一刻定格。
“哼,妈,今天咱们先走,改天叫齐全家人一起过来评理!”一直站在旁边不说话的陆敏见佟淑芸和陆远今天表现得都非常硬气,大异于往常,暗想这还是自己认识的三婶和那个即残且废的堂弟吗?而且自打记事以来自家老妈在家里面就从来没有吃过这样的亏。
此时看样子老妈也被镇住了,脸色更是气的红一阵白一阵,不过瞧着陆远眼前的这架势,恐怕再闹下去自己两人也未必能占到便宜,还说先回去再慢慢想办法。
所以陆敏忍不住发声打破了片刻的沉静。说罢,陆敏扶起脸色红涨神情呆滞的吴凤娥就朝外走去。
瞧着这母女二人相互搀扶着推开门嘴里骂骂咧咧的愤然推门离去,陆远也无心阻拦,平复了一下心情。
一转身却见母亲仍是浑身发抖,明显情绪仍未平复下来。
陆远缓缓走了过去,和母亲轻轻的抱在一起,低头刚好看见母亲已经长了许多银丝的头发,想到自己因为自己伤了一条腿后,最近这两年多个性显得十分独立孤行,每天放学后就出去打工。虽然陆远只是希望尽快多赚点钱,让母亲不再那么辛苦,不过的确和母亲之间缺少了沟通。陆远自责确实忽视了母亲的感情,忙低声安慰道:“妈,他们走了,您也消消气吧……以后我一定会保护您,不会让您再受欺负!”
佟淑芸感受着儿子坚强的怀抱,抬起头看着消失了一整天的陆远,此时发现陆远的脸庞好像有了一些变化,但是一时半会的又说不上来到底是哪里不一样了。
不过现在儿子平安无事,心情也平静了许多,柔声道:“儿子,只要你能平安无事,妈妈就真的放心了!你是妈妈这辈子最大的骄傲,只要你能够平安快乐,就是妈妈最大的幸福。”说罢,眼角的泪水也止不住滚落下来。
陆远听了自己老妈的话轻轻的了摇头,目光却逐渐充满了坚毅与自信,劝慰道:“妈,以后我再也不会让您担心了,我也一定会让您过上好日子的!”陆远语气坚定的说道。
“好,妈妈相信你!”佟淑芸满怀欣慰的看着陆远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