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青的悲惨结局并不是陈佑蓝能预见的,否则他一定会带她走,但世事并没有如果,故陈佑蓝只能永远活在悔恨中。
那年,他回到台湾上报有内奸而行动失败一事,但并未取信上级,反被认为贪生怕死,抛下同伴,更把丢进军事监狱,一囚就囚了一年多,
他知道今次已无生路,他已为了战友而作出尝试,他死而无憾。
但心中深处他不想死,因他想再见到丹青,想和她一起,想再看到她的笑容,想再见到她在阳光下写生,这一切一切使他熬过艰苦的牢狱生涯,每晚他念着她的??名字入睡,使他有勇气再睁大眼睛,面对莫须有的罪名。
终于陈佑蓝等到一个机会,一个位高权重的将军来到狱中,他答应助陈佑蓝出狱,但条件是要迎娶他的女儿。佑蓝并没有立刻答应,反而使那位赵将军满意,他觉得佑蓝是一个有原则的人,不会为了摆脱目前的困境而胡乱许下承诺,他等着他接下来的反应。
佑蓝沉思了很久才问:
“我们无亲无故为何要救我?还要开出这样的条件?”
赵将军叹了一口气:
“其实军中很多人也知你是冤枉,但无奈有些人硬是要弄死你,所以救你我是愿意的,只是没名目。”
他顿了一下,望着窗外,
“可能你已经忘记了,前二年一场暴动中,你救了小女,倩蓉她从此倾慕了你,留意着你,今次你入狱,她足足流了一年眼泪,她不停恳求我,希望我能救你出去,我真的不忍拒绝她!她毕竟是我唯一的女儿,所以我才提出这个条件。”
佑蓝阖上眼又仿佛看见丹青的丽容,他怎能辜负一个甘心在山上等他的女人,他凝视着他,清楚地拒绝,赵将军好像不讶异,只是认真地审视着他,
“我明白你不想用婚姻来获得自由,认为这样太卑鄙,但你这清高的想法只会害死你,你一直都以为完成任务就可以,不屑打任何关系,亦不加入任何派系,弄得现在如斯困境,你为何不想想如果你不是我的女婿,我怎能有足够的理由弄你出去,又有什么凭据说你一定不是双面间谍,不管你想不想这层私人关系是你最后的机会,随你怎样决定!”
最终陈佑蓝妥协了,和赵倩蓉结婚。出了牢狱,又娶得美人,更有一个权势滔天的岳父,对很多人说是幸运的遭遇,但佑蓝觉得窝囊透了,如他不是要找出内奸及见丹青,他死在狱中也不愿妥协,更不愿毁了一个无辜女人的幸福,此刻,望着那位赵小姐的温柔笑靥,他更有罪恶感,他只能呐呐地说:
“我有些事,今夜要出去,是.是有紧要事。”
新郎在洞房花烛夜要走,新娘怎会觉得没问题呢!但善解人意的倩蓉仍是体谅他,只说:
“快去快回吧!我等你!”
我等你这句话使佑蓝再忍不住泪水,他不能再辜负另一个女人,由得她永远痴痴地等,等一个可能永远不回来的人。
倩蓉望着她的英雄热泪直下,她感到不知所措,她只能推测他可能不喜欢这婚事,她怜惜地看着他:
“我知你可能不喜欢这种强迫手法,但我们可以慢慢来培养感情,由朋友开始,我可以等的。”
佑蓝只能叫着:
“你永远不会等到,因我已经有心爱的女人。”
倩蓉呆着,佑蓝为了不想对她不公平,决定不顾后果对她和盘托出,即使她向父亲告状,即使她立刻要脱离这个婚姻,他不想再欺骗一个爱他的女人。
倩蓉以为自己会哭,但原来一个人伤心到深处是流不出眼泪,自二年前他勇救她,她一直心系于他,嫁给他是她一生梦想,现在她的梦碎,心也碎了,
她只问一句:
“如果没有聂丹青,你会喜欢我吗?”
佑蓝望着她的泪眼,只能叹息:
“可能吧!你是一个好女人,也会是好妻子。”
倩蓉低头拭泪,露出难看的笑容:
“幸好,我只是输给缘份,好吧!就让我帮助你们有情人终成眷属。”
佑蓝感激倩蓉的体谅,而倩蓉更建议佑蓝再忍耐一会,设局引出内奸,到事情真正完结才去找丹青,这样就妥当许多。
佑蓝也同意,未料,沈世钧从此认定他为始乱终弃的负心人,而断绝他再见他儿子的机会。
经过一连串的情报工作,佑蓝终找到出卖他的人,他杀了他,就在他准备驾战机飞离台湾之时,佑蓝他明白今生可能也找不到那内奸出卖祖国的原由,但他知道那件缭绕在他心中的事情终于可完结,从此他的身心均只属丹青,她愿意到台湾当然好,她不愿意也行,他可以找一处她喜欢的地方稳居,当他正在编织的美梦时,噩耗却随即而来。
在接丹青之前,他当然要搜集资讯,至少要清楚明白她身在??何方,故他先叫下属打听,他才现身到丹青面前给她惊喜,而此刻那下属却欲言又止,迟迟不肯说出她的下落,他心中冒火,正想斥责,那名下属终说:
“一个月前,那女子连同她儿子已在一场山泥倾泻中死去。”
佑蓝惊吓得连杯子也跌到地上,他感到难以置信,他不断摇头,发出一声声撕心裂肺的吼叫:“无可能无可能,我自己去查.我自己去??.”
倩蓉被那些吼叫吓着,忙从房中走到前厅,拉着那士官问着,她听到这消息也难过不已,何况对聂丹青用情甚深的佑蓝,她真憺心他不能接受这个残忍的事实。
果然,她的憺忧成真,佑蓝足足失纵了一个月,她对外宣称他有重病不能担任职务,但她已不知能瞒多久,尤其是爸爸已经开始怀疑,但她又能办呢?唉!正当她忧火如焚的时候,佑蓝出现了,他整个人也是憔悴不堪,衣服更是破烂肮脏不已,她上前拉着他,她渴望可以安慰他,但她却一个字也说不出,现在说什么也不能安慰他,挚爱已死,他的心已痛得听不了任何安慰的说话。
反而,佑蓝捉紧倩蓉倾诉他的痛苦和遗憾:
“我一直以为她会在那小屋等我,事实上也是,我从没有想到那样会累死她,我一直那么自我中心!常常要做完所有事才去找她,完全没有想过她會如何。而她在我走後懷孕,受盡難以忍受的苦楚,我竟要我最深愛的女人處於這麼不堪的境地!”
陈佑蓝哽哽咽咽地说着:
“她可以丢下孩子,她可以另嫁他人,但她不,她搬上山卖画养大孩子,她选择一条受尽人白眼的路,只是源于爱我,但我从来没有放她在首位,倩蓉,你知道什么是追悔莫及吗?我现在知道了,但我情愿永远也不知道,那比万箭穿心更痛。”
倩蓉因他的痛苦而痛苦着,她多怕他一蹶不振,多怕丹青之死会带走他所有的灵魂。但自那夜,他重新站起来,弃官从商,成为一个商业巨人。 沈磊看到这里,也忍不住眼泪,父母的结局真的只是一个悲剧,当中没有一方是错,他怨恨陈佑蓝实在是没道理。倩蓉坐在一旁,默默地观察沈磊,看到沈磊的失神,她只是温柔地说:
“不要责怪自己,很多事情看表面是很容易看错,但往往人就是不能看穿底蕴,其实,我和佑蓝一直都是有名无实的夫妻,他说为丹青守身是他唯一可以做的事。”
他望着毫不介怀的倩蓉,感到奇怪,倩蓉只是一笑:
“我只要看着他就够,纵然我不是他最爱的女人,起码我是他最信任的女人。”
沈磊明白縱然陈佑蓝得到两个女人至死不渝的爱情,但他却不能得幸福,只留下遗憾,思量至此,沈磊对他不但不怀恨,甚至替他惋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