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3、白首不相离
钦天监选定了黄道吉日，皇城之中便忙了起来，而风清影，也被太后派来的嬷嬷东拉西扯地折腾起来。
凤冠霞帔，绫罗珠翠，每一样，都是精心挑选，精工制作，繁复华丽，举世无双。
风清影被几个嬷嬷折腾得每天不得闲，学习宫规礼仪，了解大婚流程，被迫从一个自由的人，变成一个符合所有人期待的木偶。
很累，累得她几乎忍不住想要逃婚。
可是每天夜里，大婚之前不得想见的御天凌偷偷潜入洛府，以慰相思之情时，她又觉得，所有的辛苦，都是值得的。
至少，有他相伴。
含笑送走了几个宫中的嬷嬷，在她们满意的笑容里，风清影知道，自己已经越来越符合她们的期待。
哎，想不到现代的制毒专家，到了古代，竟然也有这样的一天。
“小姐……”
碧彩和挽翠各自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脸上笑意盈盈。
风清影的眉头不自觉地蹙起来，十分无奈地看着她们手上盖着红绸的托盘，语气十分的认命。
“说吧，这又是什么东西？”
挽翠咳了一声，努力地压制住自己声音中的笑意。
“回小姐，我手上这些，是珊瑚小姐着人送过来的，她说她正在着手准备一份大礼，准备在你大婚当日送来，这些，只是先行让小姐挑选的小东西，希望小姐喜欢。”
风清影斜睨了一眼她手中的托盘，没做声，又转向碧彩。
“说吧，你捧着的，又是什么东西？”
碧彩很厚道地没有笑，只是眼底深藏的狡黠的光芒，瞒不过风清影一双锐利的眼睛，得到了很用力的一个白眼。
“小姐，我手上的这些，是从大秦太子送来的东西中挑选出来的，老爷说让你看看，是否有喜欢的。”
揉了揉额角，风清影点了点下巴，示意两个丫头将托盘放在桌子上。
深吸一口气，掀起了上面的红绸，不意外地被里面各种璀璨的光芒，眩花了眼睛。
这些人，就不能有点创意么！
心里暗暗腹诽着，风清影修长的手指拨过两个托盘上，各种各样的珍珠翡翠，金银首饰。
每一件都精美异常，每一件都价值连城。
可是，这些东西，再好，也入不了她的眼，只因从未喜欢。
她来到秋原大陆已经几年了，生活也渐渐融入了这里，可是这些古人的东西，种种不便，依然会时不时地让她想起，似乎已经很遥远的现代。
是心里深处还有抗拒吧，所以这些繁复的东西，只让她觉得麻烦，从未看到它的美。
“小姐？”
碧彩是个细心的丫头，看到风清影有些茫然似有所失的模样，便轻声地叫了她一下，打断她的胡思乱想。
“行了，你们拿下去吧，我要休息了。”
“是，小姐！”
待房间里只剩下她一个人，风清影长出了一口气，懒懒地向后靠在椅子上，很无奈地发现，自己的心里，居然生出了几分莫名其妙的情绪，想要理清，却说不分明的情绪。
时而忧虑，时而欢喜，时而暴躁，时而沉静。
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婚前恐惧症！
在她嫁给同一个人的第三次，有了所谓的婚前恐惧症！
风清影被自己脑海中闪现过的想法惊得无语，好半天才缓过神来，用力地拍了下自己的额角，将这些胡思乱想的东西抛出脑海。
“神仙姐姐！”
久违的熟悉声音，带着几分笑意，在门边响起。
风清影叹息，暗自感叹自己的警觉性越来越差，却也欣喜于这个熟悉的称呼再现。
已经多久没有听过澈儿这样叫她了，久远得让她以为，他对她，再也不会如此亲近一如往昔了。
“澈儿！”
欢喜地呼唤，风清影起身，拉着矗立在门边的御天澈进了房间。
御天凌凝目看着风清影喜悦的眉眼，心底最后一丝别扭也烟消云散了。
已经和她怄气呕了太久，久到他自己已经支撑不住，所以他来了，来到她面前，哪怕她依然把他当弟弟看，而从未发现，他已经成长了，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
或者，她从未在意过吧！
“就要大婚了，看来你过得不错！”
开口，却依然是忍不住的夹枪带棒，相较于她的开怀，他郁闷了太久，竟然在低头来到她面前的时候，忍不住地在话里带了刺。
风清影心里了然，面上自然装作不知道。
“很累，这辈子都不想再经历第三次了，皇家的婚礼，实在是繁琐，一大堆的规矩，我头都大了。”
“呵呵，姐姐莫非还想有第三次么？要知道，嫁两次，已经是皇室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在姐姐身上却发生了。若非三哥对姐姐情深义厚，也不会如此。若是……”
若是他，也会如三哥这般，情深意重，不让她受半点委屈。
若是什么，后面的话，御天澈却没有说，只是口气中，却不自觉地流露出几分怅惘。
风清影眼底闪过几分波澜，却在一瞬间恢复平静，脸上露出几分恃宠而骄的表情，靠近御天澈，将自己的手伸得长长的，摆在他面前。
御天澈看着平伸在自己面前，掌心向上的秀美柔荑，脑子里浮现出一堆的问号。
“姐姐，这是做什么？”
“当然是向你要礼物咯！”
御天澈满脸黑线条，一排乌鸦从他头顶飞过，发出聒噪而嘲讽的叫声。
他只顾着生气吃醋郁闷发呆，根本忘了风清影大喜的日子，于公于私，他是要为她准备一些礼物的。
看着风清影期待的目光，还有在自己面前晃动着的洁白柔荑，御天澈的脸砰的一下爆红，尴尬地站了好一会儿，猛然转身就往外跑。
“等着，我去给你拿过来。”
说完，人影也没了，至于是去哪里拿，就再说了。
风清影耸耸肩，无声地叹息。
她并不是非要礼物不可，只是不想看到御天澈那副刺猬的模样，她心里很清楚，刺伤的，不只是她，也是御天澈自己。
那个孩子，太执着，执着到伤人伤己。
可是，那样真挚的情意，又怎么能够否决或者打击呢！
“晴儿，谢谢你！”
御天凌悄然走进来，深深地凝视着风清影，虽然知道她和澈儿关系好，但毕竟是自己的弟弟，能够少受些伤害，总是会让他这个做哥哥的安慰一点。
“他也是我弟弟，不是么？”
淡然地反问，之后便是无声，两个人静静地坐着，不知道要说什么，却也觉得，什么都不说也好。
有时候，两个人在一起，沉默着，却觉得安然幸福。
这样的人，便是可以一生了吧。
忙忙碌碌中，万众瞩目的婚礼如期举行。
一大早，风清影便被拉起来，太后派来的姑姑为她梳妆打扮，将她打理得尊荣华贵。
不过那一身行头的重量，风清影暗自皱眉，有种想要逃婚的冲动。
这个想法在脑海里一闪而过，便被左右的一群人给打断了。
有礼官喊吉时已到，旁边的喜娘忙将凤冠上的珠帘放下，遮住了风清影一张清妍娇媚的脸。
一颗颗圆润可爱的小珍珠，串成了一串一串，挡在眼前，晃动着，从珍珠的空隙，能够看到面前的人影，重重叠叠着，簇拥着那个器宇轩昂的男子，走到她的面前。
风清影忍不住弯起嘴角，笑得甜蜜。
大红的绸带，中间结成一朵喜庆的牡丹，绸带的两端，握在两个人手里。
风清影在御天凌的牵引下，一步一步地走出洛府，走出这个她颠颠倒倒之后，终于固定下来的家，走向他的生活，走进他以后的生命。
周围很热闹，满目的繁华，可是风清影的眼中，只有前面那个身影。
清俊，坚定。
坐在车辇上，在顺天城中游街一圈，百姓欢呼着，送上他们的祝福，不知道是谁，撒了花瓣下来，便有芬芳馥郁的味道，弥漫了车辇。
足足行了一个时辰，车辇才到了皇宫。
繁复的过程不必赘言，风清影终于被送入了早早准备好的寝殿，能够松一口气。
“小姐，累了吧？”
碧彩和挽翠跟着进来，帮风清影拿下了珠冠。
风清影诧异地扬眉，虽然她不介意这些礼俗，可是这两个丫头怎么如此大胆，居然敢擅自这么做。
看到风清影的表情，心细的碧彩清楚她在想什么，笑容中多了几分暧昧。
“小姐，我们两个就算有十个脑袋，也不敢擅作主张，这是太子吩咐的，说珠冠太重，小姐会累，让我们给小姐卸了，方便你好好休息。小姐，太子真的很疼你！”
“就你乖觉！”
风清影横了碧彩一眼，眉目流波，风情万种。
“小姐，难怪人家都说，做新嫁娘的女子，是最美丽的，我原本还不相信，今日见了小姐的模样，方是真的信了。”
“贫嘴！”
风清影恨恨地瞪了一眼碧彩，自己也忍不住笑了。
“你们也累了，快下去休息吧！”
“谢小姐！”
两个丫头吃吃地笑着离开，留下风清影一个人在喜庆的寝殿中。
四壁挂着大红的彩绸，鎏金的双喜，透着无比的喜气，很远的地方，热闹依稀传来，少了几分嘈杂，反倒越发显得这里的清幽。
风清影倚在床边，嘴边忍不住露出微笑。
结了三次婚，嫁给同一个人，这样的经历，也算离奇吧。
困意渐渐袭来，多日的辛苦劳累在这个放松的时间，达到了顶点，风清影打了个哈欠，慢慢合上眼睛，陷入深沉的梦乡。
御天凌终于摆脱在这一天没上没下的宾客之后，回到寝殿，看到的，就是风清影倚在床边，安静地沉睡着的模样。
红烛高燃，四壁的夜明珠也拢了轻薄的红纱，屋内一片暧昧的朦胧。
在那样幽淡的光里，风清影清透的眉目如画，笼着淡淡的烟波一般，朦胧却绝美。
御天凌放轻了脚步，慢慢走到床前。
“晴儿……”
叹息着呢喃，心里填得满满的，尽是幸福。
这样的时刻，太过美好，美好得让他怀疑，自己不过是在梦中，而非现实。
风清影的睫毛轻轻地颤动了几下，慢慢睁开眼睛，看到御天凌的瞬间，无意识地露出清甜的笑容。
只是在初醒的时刻，那样的笑容，太过妩媚，动人心魄的勾魂。
御天凌的呼吸变得深沉，忍不住靠近，温柔而坚定地在那甜美的红唇印上自己的烙印。
辗转厮磨，用最缠绵的方式，将风清影的睡意驱散。
“你回来了，外面都结束了么？”
“嗯，今天是我们的好日子，他们不敢闹腾太晚的，如果真有不识相的，我会给他一个印象深刻的教训。”
风清影莞尔，妩媚地嗔了御天凌一眼。
心头一动，御天凌抬手捧住风清影的脸颊，便要覆上自己的唇。
唇接触的一瞬间，风清影的手拦在了两人之间，御天凌便没有如愿以偿地碰触到自己想要采撷的甜美，不由得不满地皱起眉头。
“晴儿……”
声音中，也加进了万般的哀怨，风清影低低地笑开来。
“凌，你知道我的来历，我希望，我们用我家乡的仪式，来为我们的婚礼，落下一个完美的落幕，你说好么？”
“好！只要是你想要的，我能给的，都好！”
“嗯！”
轻轻地点头，风清影起身，拉着御天凌走到大红的喜字下方，从袖中掏出写满了字的纸张递给御天凌，然后认真地看着他。
只不过细看，眼底却带着几分狡黠，等着看御天凌的反应。
御天凌打开纸张，上面的字都认识，也大致理解，不过，这样的话，是要干嘛的呢？
询问的目光落在风清影身上，御天凌一副虚心好学的模样，等着她解答。
“等下你按照这个说辞，先问我问题，我回答之后，也照着这个台词问你。我们都回答之后，仪式便结束了，明白了么？”
“嗯！”
虽然不知道究竟有什么意义，但是御天凌还是点头答应。
风清影微笑着，深呼吸一口气，认真地看着御天凌，等着他开口。
“孟雨晴小姐，你是否愿意嫁给御天凌先生作为你的丈夫？你是否愿意，此生无论是顺境或逆境，富裕或贫穷，健康或疾病，快乐或忧愁，你都将毫无保留地爱他，对他忠诚直到永远？”
风清影的眼眸清亮，含着盈盈的水波，透彻而清楚地看着御天凌，点头。
“是的，我愿意！”
御天凌也微笑起来，突然觉得，虽然不明白这样的仪式究竟多么奇怪，但是听到她说愿意的那一刻，他在心底对自己承认，那种感觉，叫做心花怒放。
不由得，也期待起自己同样说愿意的时刻，眼眸中写了几分殷切，等着风清影继续。
风清影深吸一口气，眼中多了笑意。
“御天凌先生，你是否愿意娶孟雨晴小姐作为你的妻子？你是否愿意，此生无论是顺境或逆境，富裕或贫穷，健康或疾病，快乐或忧愁，你都将毫无保留地爱她，对她忠诚直到永远？”
“不，我不愿意！”
御天凌坚定地开口回答，不出意料之外地看到风清影诧异的眸光。
很好，她并没有不等他的解释。
“我不愿意，是因为，我不只要此生这样，我还要以后的生生世世，都爱她，护她，上穷碧落下黄泉，相偎相依，不离不弃。孟雨晴小姐，你愿意以后的生生世世，都与御天凌先生在一起么？”
忍不住地笑开来，笑着笑着，眼中便有了盈盈的泪光。
风清影点头，喉咙有些哽咽。
“我愿意……”
心口塞得满满的幸福，几乎就要溢出来，冲到了口中，开口的声音，便带了几分叹息的味道，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让心头的堵塞释放几分。
御天凌捧着风清影的脸颊，轻轻地允去她眼底的泪水，温柔地将她拥入怀中，下巴顶着她的发心。
“晴儿，此生此世，生生世世，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嗯！”
把头埋入那个坚实的胸膛，有泪氤氲到了他的衣衫下方。
在这样幸福的时刻，不要眼泪。
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凌，我愿与你携手，白首不离。
***
在十月的最后一天，这本书终于正式落下帷幕。
月影最开始可以很骄傲地说很勤奋，但是后来，不敢再说这样的话，虽然有着种种客观的原因，但终究是失言了，对不起各位坚定支持的亲。
接下来还有一些番外，会交代一些后续的事情，不会很多，更新时间也不定。
这个故事，到这里，其实也就算结束了，有些人幸福了，有些人便注定遗憾，没有什么，可以是完美的。
终究，要从他们的世界走出来了，心情，有些伤感。
亲们，希望每个人都能幸福。
有一个人，可以携手走下去，白首不相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