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病危,昏迷不醒,朝野上下,人人忧心如焚,心事重重。
这一日,御天凌和御天承在朝堂之上与众大臣讨论政事,张公公匆匆来到。
“启禀乾王爷,四皇子,皇上召见!”
“父皇醒了?”
御天凌和御天承异口同声地说出口,然后对视一眼,又把目光转回到张公公身上,眼底尽是急切。
“是,皇上醒了,召见两位王爷和洛丞相。”
“众位,朝政之事,稍后再议,我与四皇弟先去探望父皇。”
张公公恭敬地转身,当先带路。
御秋宇的寝宫,虽是夏日,还挡着厚重的帘子,围挡出一片黑暗的氛围,室内亮着烛火,却依然暗沉沉的,让人的心都跟着压抑起来。
御天凌两步冲到床前,看向躺在床上脸色苍白的御秋宇。
“父皇……”
一声呼唤出口,竟是再也说不出什么,只是怔怔地看着躺在那里的御秋宇。
从小到大,在他心中,御秋宇一直都是高大挺拔不动如山的,就算是天塌下来,他也能够坚定地支撑起一方晴朗的天空,不惧所有的风雨。
从来未曾想过,有一天,竟会看到这样虚弱的父皇。
那种感觉,仿佛一座山砰然倒塌,而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无能为力。
“凌儿……”
御秋宇虚弱地睁开眼睛,看到御天凌,脸上露出一丝笑容,只是在那苍白的脸上,却分外虚弱,让人看着,心便忍不住酸涩起来。
“父皇,你怎么憔悴这么多?”
御天承从御天凌的旁边挤进来,跪倒在床边,握住御秋宇的手,眼眶微红。
御秋宇看看御天承,脸上的笑容更深,咳嗽了两声,想要坐起身,却虚弱得刚刚起来一点,便摔了下去。
“父皇!”
御天凌担忧地低呼一声,倾身扶起御秋宇,在他背后垫起软枕,让他能够靠得舒服些。
“别担心,我没事儿!”
“您……”
御秋宇轻轻地拍拍御天凌的手,御天凌的话便都收在了嘴里,未能再出口。
“凌儿,承儿,你们都是我的儿子,比其他人更加优秀,对这个国家,对我们的子民,也足够爱护,我相信,你们都能够用心守卫我们的国家。所以,我打算在你们之中,选取一人,立为太子。”
“父皇,别说这个,你的身体很快就会康复的,不需要这么早立太子。”
御天凌闷闷地打断御秋宇的话,不想听到这样类似于临终遗言的话。
御天凌恨御秋宇,恨他未能护他母妃周全,恨他在母妃遇害之后,竟然未能为母妃报仇,恨他到现在依然让那个女人稳坐皇后的位置。
可是此刻,看到那样威风意气的皇者如此虚弱地躺在床上,他的心都快要碎了。
御天承眼睛一转,也凑到御秋宇身边,接下御天凌的话。
“是啊,父皇,你正值青春鼎盛之年,立太子之事,言之过早,还是等你身体康复之后,我们再慢慢从长计议好了!”
“你们不必安慰我了,我的身体,我很清楚。咳咳……”
御秋宇剧烈地咳嗽起来,手死死地抓住御天承的手腕,费力地压抑着冲到胸口的咳嗽声。
“凌儿,承儿,不早了,再不说,就晚了,咳、咳咳、咳……”
“父皇!”
“父皇!”
异口同声的呼唤,御天凌和御天承都担忧地上前。
“来人,传御医,快传御医!”
御天凌目眦欲裂,双手紧紧地抓住御秋宇,恨不能将那些痛苦统统转嫁到自己的身上,让这个他一直以为不会倒下的父王,能够依然那样坚定如松地站在他的面前。
“不、不必了!”
御秋宇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似乎一口气提不上来,就会马上断魂一般。
“父皇!”
“父皇!”
又是异口同声的呼喊,御天凌和御天承都扑到床边,紧张地看着御秋宇。
“乾王爷,四皇子,你们不要太靠近床边,御医说过,要让皇上呼吸干净的空气,那样他才能更舒服一些。”
洛天庸看到两人的动作,赶紧上前来阻止。
御天凌和御天承下意识地对视了一眼,分别往两边散开。
“洛爱卿,拟、拟旨!”
“臣领命!”
洛天庸将早就准备好的空白圣旨拿出来,跪倒在床前,手握着笔,等着御秋宇的吩咐。
“凌儿,承儿,你们、你们要答应、父皇……”
“父皇,你说!”
两人一左一右跪倒在床边,看着御秋宇,两人眼神都很悲戚,只是御天承眼底深处,却一闪而过一抹期待。
“你们都是朕的好儿子,无论是谁为太子,另一个,都要好好辅佐,可能答应?”
瞬间的沉默,御天凌和御天承对视一眼,一起低下头。
“回父皇,儿臣能做到!”
默契的异口同声,只是心底真正的想法,就只有各自清楚。
“洛爱卿,拟旨,立、立、立……”
御秋宇的手紧紧地握住御天凌的手,目光也紧紧地锁在他身上,想要说什么,眼底闪着急切的光,想要说出来,却终究一口气没有调上来,没有说出口。
可是那样的表情和动作,却分明让三个人都读懂,他想立谁。
但是那话,毕竟未曾出口,洛天庸便不敢写在圣旨上。
“立、立……”
头蓦然后仰,御秋宇一口气未喘上来,晕在床上,太子人选,最后也没有说出来。
“来人,传御医,快传御医!”
御天凌眉头死死地锁紧,大声地呼喝着。
门外一片杂乱的脚步声,几名御医冲进了房里。
“快,快看看父皇!”
御天凌一手抓住一个御医,推到御秋宇的窗前,自己微微退后两步,担忧地看着,眉心锁得死紧,眼底尽是担忧。
“三皇兄不必如此担忧,父皇吉人天相,必然安康的!”
“嗯!”
“乾王爷,四皇子,皇上这般状况,怕是无法会见,还是回朝堂之上吧,还有很多国事,等着商讨。”
“那些事没有父皇的身体重要,我要在这看着!”
御天承开口拒绝,目光死死地盯着御秋宇,眼底神色莫名。
御天凌也深深地凝望一眼御秋宇,用力地呼吸,挺直了自己的背脊,仿佛要撑起重担,用力地挺直着腰板。
“四皇弟,这里我们帮不上什么忙,此刻我们能做的,就是让父皇没有后顾之忧。我们去朝堂上吧,大臣们还在等着我们。”
“三皇兄,父皇此刻这般模样,你还能安得下心理朝政么!”
御天承的语气很剑客,直白地指责御天凌不关心御秋宇的安危,话里话外,将他推到风口浪尖。
御天凌的脸色沉凝下来,双眸之中寒光闪耀,盯着御天承,像锋锐的刀刃,狠狠地插进御天承的深心里,恨不能挖出他心底最真实的想法。
“四皇弟,父皇对我们最大的期望,是朝政安稳,百姓和乐,而不是守在他的床前!”
“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若是孝道都未曾尽到,还谈何治国平天下!”
“忠孝忠孝,先君后父,国家国家,先国后家!”
御天凌语气铿锵,背脊挺直,肩膀上的重量,沉甸甸的,他却不肯屈服半分,定定地看着房中所有的人,毫不退让。
“父皇会希望看到我们好好守护国,守护百姓,守护他所想要守护的一切。”
转身,御天凌映着洛天庸赞许的目光,坚定地迈出脚步。
站在门口,停住,没有转身,只是语调中,多了几分沉凝的重量,就像一个普通的兄长,对自己的弟弟说着意味深长的训斥言语。
虽然尖锐,却是实实在在的为他好。
“四皇弟,父皇对你的期待很深,别让他失望!”
御天承看着御天凌的背影,转某再看看床上昏迷不醒的御秋宇,拳头紧紧地在袖中握紧,抿唇,也随在御天凌身后,转身离开。
只是他的目光中,写着不甘,写着阴沉,然后,隐没在墨黑的瞳眸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