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无涯正忧心如何解决众兄弟之间的矛盾,隐约听到门外有人叫自己。
“少爷,快醒醒,少爷!”
在迷糊中睁开眼,白无涯只觉脑袋像是被什么东西砸了,疼痛的厉害。一扭头,才发现原来自己在窗边睡着了。
阿华用手背碰了碰额头,又去用手摸了摸少爷的。刚刚接触,就立马缩了回去,就像是被烧开的壶水烫到。“哥,少爷病了,咱赶紧找大夫去看看。”
“先把少爷扶到床上去,你再去让小二打点水来。”兄弟二人连忙将白无涯抬到床上。莫失莫忘听到这边的动静,正巧看到躺在床上面色苍白的白二少爷。
莫忘脸色瞬间就垮了,真是出师未捷身先倒,流年不利。虽说这里离京城没有十万八千里,但是打两个对折的行程总归是有的。若是这么病下去,只怕这病秧子还没到地方,就得找个地方埋了。就算他命大侥幸到了,也不知要走到猴年马月。
阿华心中急切,没有注意到二人,路过他们身边时。莫失拍了拍他的肩膀。“阿华小兄弟,这一路走来我兄妹二人也没做什么事,白兄病倒了也有我二人的责任。不如你就留在这里照顾你家少爷,大夫我去请就行了。”不等阿华反应过来,就往楼下走去。莫忘见哥哥转身,急忙跟着。
有人帮自己去找大夫,自然是好的,只是没来得及说声谢谢,两兄妹便跑了。心想着少爷的病,阿华脚步又加快了几分。“小二,小二,快打盆凉水来,再拿两条毛巾,要是有冰块也拿些上来!”
“哥,你等等我!”身后的铃声不断响起。
“外面正下雨呢,我一个人去就行了。没有必要两个人去淋雨。要是你也受了风寒,回去师傅又会怪罪我没有照顾好你。”披上蓑衣,莫失正要出门去寻大夫。
“那你把伞也带上,这蓑衣哪儿能防得住雨水。还有啊,路上小心点。”
“知道了!”接过雨伞,心想着白无涯这病不能耽搁久了。莫失快步走出门,雨势颇大,这蓑衣和雨伞竭尽全力,也没能挡住倾盆的大雨,没一会功夫,莫失全身上下就湿了个精光。
一人生病,要让周围一圈人照料。莫忘心中恼火,望着哥哥冒雨外出的背影,本就对白无涯没什么好感,现在更是差了一分。越想越恼,越想越气。莫忘感觉再多待上几日,怕是要被憋疯。
“小二,去上壶酒来!”心中有怨,只好一醉解千愁。
豆大的雨滴落下,伴随着一阵阵的狂风。街上的门牌被吹的东倒西歪,路上的行人顶着雨伞弯着腰,一步比一步艰难。莫失撑着雨伞,伞竿竖直,任凭风吹雨打,却依然纹丝不动。随意向行人问明了路径,道了声谢,径直往医馆赶去。风雨中行走如闲庭散步,站立之时又好似青松翠柏。习武之初最重要的就是打基础,蹲马步,走梅花桩,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苦练下去,如此这般习练个十年八年,也才算是初窥门径。若是没有这些打底子,再精妙绝伦的剑法招式、高深晦涩的内功心法,纵使学了去,也不过是半桶水,就好比是空中楼阁,一切都是虚的。更别说临阵对敌。
“咚咚咚咚咚!”敲门声不断。“大夫,大夫在吗?”
“来了来了,快别敲了,老头子耳朵都快被震聋了!老头子一把年纪了,这下雨天也不让人清静。”
开门的是位白胡子老头儿,头发乱糟糟的像个鸡窝。爬满脸上的皱纹并没有让他看上去显得苍老,反而意外的健硕。若是去掉脸上那墨渍,倒也有一股仙风道骨的韵味。
“你这小伙孔武有力,中气十足,也不像有病的样子啊。”老人摸了摸胡子。
“老人家,得病的不是我,而是我一个朋友。昨天行了一天的路,夜里又受了凉。早晨看到他时已经迷迷糊糊的了。”莫失简要的把情况分说一番。
“去把老头子的药箱背着,咱先去看那混小子的病,真是气死老头了。”老头姓钟,是这十里八村也算有名的大夫。大夫不爱钻研医理,平日里更喜欢舞文弄墨。只是这一瓶不满半瓶晃荡,老头半路出家,拿笔都不伦不类,脸上那未干的墨渍便是见证。但是平日看病,也没见误了谁的性命。大家只当作老爷子的喜好罢了。那些被看好病的,谁若是拿了字帖书画去孝敬,准能让老爷子高兴,没准下次就免了药费。
一老一少赶回客栈,虽说不过是三四条街,但一路下来不管如何防护,终究免不了一场淋。
“小伙子,这趟出诊你可得给老头子加诊金,这都多少年没遭过这种罪了。那些来看病的,哪个不是准备好轿子,再不济也是恭恭敬敬把我请过去,你这莽小子到好,反倒让老头跟着你淋雨。”
莫失脸上露出歉然。“老爷子放心好了,诊金肯定是不能短了您的。人在病中,咱们先赶紧看病吧。”雨天出诊确实是难为人家了,毕竟老人家一把年纪,若是路上出什么事那才是罪过,不过人命关天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多出份诊金也是理所当然,应有之义。
莫失瞥了眼正在角落喝酒的莫忘,不由叹了口气。转头又望向身旁的钟大夫。“老先生,我那朋友就在二楼,咱们快去吧。”
二人迈进门。阿华正在给白无涯换毛巾。冰水都换了一盆,可这烧还是没有退下去。只听得他在不住的碎碎念。“少爷,你可要坚持住啊!莫失去请了大夫,一会儿就会回来了。等你好了,咱们还要去长安看病,等把那病也治好了,就能像大少爷三小姐一样练武了,老爷夫人也不用再担心了。听说长安城可是繁华的紧,人人穿的都是绫罗绸缎,吃的是山珍海味。还有那地上铺的都是青石砖,高四丈的城墙全是用糯米夯实的。少爷你说说,这得要多少银钱才能建的好。咱要是去一趟回来,那我就能跟王三儿他们吹上一辈子。”
“你再不让开,别说去长安城了,你家少爷就连出这客栈都难了!”老钟头吹胡子瞪眼,狠狠的望着阿华。
一扭头,看到回来的莫失,身边跟着个老头。二人身上不断有水滴落下,显然是被淋了个通透。本来是该自己跑这一遭的,而且少爷生病也是自己和大哥照顾不周。让人跑一趟已经是过意不去,再看那落汤鸡的模样,也难怪老头瞪着自己。
阿华连忙让开位置。钟老头上前,看了看白无涯。这小子有点面熟啊,好像在哪儿见过。摸了摸白无涯额头,,不是很烫。还好温度降下去了。探手抓起手腕,两指一搭。
咦,怪不得这小子看着面熟呢,原来是白家那后生的小子。这种脉象,天底下也就独一份了。老头手上发力,一股真气沿着白无涯手腕向全身渡去。
迷迷糊糊中,白无涯只觉手腕处酥酥麻麻,一股热流涌向全身,说不出来的舒坦,和三妹的师傅给自己看病时一样,只是这感觉更加的强烈。一睁眼,一个缺了门牙浑身湿漉漉的白胡子老头儿正对着自己。“小子,为了给你看趟病,老头子前日刚从裁缝铺做的大褂都湿光了。”老头又指了指头上,“你看我这发髻,孙女清晨才给我梳的,都乱的不能看了。”
“去拿纸笔来,我给这小子开副药,连着吃两天就好了。”
老头只是摸了摸头,触了下手腕,少爷就转醒了。阿华看着神奇,听到老头的吩咐,也不敢怠慢,赶忙去寻了纸笔,又在一旁研墨,恭敬的把笔递了过去。
说是提笔,只是这怪异姿势,更像是提剑。老头自以为笔走龙蛇,行云流水。在阿华看来,甚是滑稽可笑。只当是前辈高人特立独行。但在莫失看来,却又是另一方景象。这哪是写字,分明是舞剑。以笔代剑,以字代招。一字写完,一招即过。横竖不过三十余字,便是三十余招。原来这看似不起眼还有些脾气的老头,竟是一个隐士高人。怪不得师傅嘱咐行走江湖切莫惹是生非张扬跋扈,还未出行一日,就遇上这等人物。这江湖还真是龙潭虎穴。稍不小心就能惹上祸事,而且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
钟老头瞥了眼莫失,见他神色动容。只道是看出了什么。“你这小娃还有些眼力。”
阿华拿到方子,看的神情有些不自然,这都是什么字啊。看着就像鬼画符。“老先生,您这方子?”毕竟是能治好少爷得高人,阿华小心翼翼。
老头睁大眼瞪着阿华,“老夫这方子价值千金,包治百病,当年好些人为了这打破了脑袋,哪儿能轻易传出去!你去那百草堂找掌柜的,把方子给他,他会给你拿药的。”
都说高人特立独行,做事出人意表,想不到还是真的。等回去了又能有一番谈资。阿华一边想着,一边拿着方子,赶忙跑了出去。
“诊金记得给我送到。”钟老头提起药箱,嘴上说着晦气,又冒着雨赶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