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言真的是慌了。
虽然她觉得自己的喜欢已成为过去式,但不知怎地,就是很害怕在他脸上看到一星半点嫌弃的表情。
怀着这样的心思,许言自然没有在上课前补完化学作业,铃声响的那一刻,洛泽才跟莫邱宇准点踏入了教室。
看到他脸上挂着的浅笑,许言又听到顾淮安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刚刚卢智洋已经把作业交上去了,你自求多福吧。”
自求……多福??!
等等!
身为化学课代表,卢智洋明知道她带着洛泽的试卷“跑路”了,什么话也没说就直接交给老陈了?
她跟卢智洋不熟,莫非……他还顺便交了一张挂着她名字的小纸条?
那洛泽呢?
卢智洋倒不至于把他们班上的宝贝疙瘩也记上去吧?
否则,许言的罪过就更大了。
随后,她眼巴巴地看着老陈进了教室,站上讲台,手里攥着一堆化学试卷。
许言默默祈祷老陈不查人数不看纸条,偷偷将右手的卫龙塞进了桌肚。
然而,她把能喊的神仙都喊了个遍儿,从国内到国外,也没见什么成效。
她绝望地仰着头。
老陈宣判道:“昨天的作业……”
她的心脏跳到了嗓子眼,简直跟听考试成绩一样紧张。
老陈果真掏出了一张纸条,没有任何犹豫地念道:“许言跟洛泽两位同学没交。该怎么做,也不用我多说吧?”
班上大部分人,一听到洛泽的名字就已经炸开了锅。
众人的第一反应:学神竟然没交作业?
众人的第二反应:包括精干的老蒋在内的老师都对学神宠爱有加,老陈这也太清新脱俗了吧?
当事人洛泽很快朝许言投来疑惑的目光,微微蹙着的眉让她看得有些心乱。
许言心想:小朋友,你是不是有很多问号?
许言紧抿着嘴唇,缓缓站起来,眼中带着几分无奈,仿佛在告诉他:我可以解释!
是的,她可以解释,一切都是意外而已。
彼时,许言在老陈的目光下,把能拿的文具和两份试卷都揣在怀里,兀自朝后门走去。
比起害怕洛泽责怪她,她现在更怕洛泽会当场跟老陈表达自己的疑惑,从而暴露某些恶习......
届时,她便难做了……
她走到后门的时候,一双长腿出现在余光里,几乎是同时,那股属于他的清香萦绕在她的鼻尖。
明明很淡,她却觉得很浓,很近。
许言跟洛泽一起趴在窗台的时候,彼此之间距离不超过十厘米。
她逐步铺开试卷,放下文具。
洛泽无言,似乎在等她的解释。
许言纠结了一会儿,该怎么开口呢?
透过窗户,她看到老陈开始讲课,外面安安静静的,午后的阳光照在走廊上,只可惜未进一步抚过他们站的地方,便消逝不见了。
洛泽给了许言足够的时间酝酿。
也不知他们就这样静静地站了多久,许言才低着头说:“不好意思啊,我本来从顾淮安那边拿到的你的试卷,还没来得及抄完,也没来得及交上去。而且......”
“而且什么?”
“而且......你自己闻吧。”许言底气不足,将他的试卷递到他的鼻尖。
洛泽配合地嗅了嗅,很快蹙眉,低头看着她。
他比她高一个头,但并没有给她什么压迫感。
只是......这样直直地盯着她,她很是不自在。
许言下意识移开目光:“不好意思啊,我不是故意的,而且我听别人说,你有洁癖。”
安琪要是看到她吃瘪的样子,一定会笑出声的。太诡异了,太不像她了。
洛泽很快回她:“嗯,而且我很反感这种味道。”
许言几近欲哭无泪:“真的抱歉。”
洛泽微微一笑:“不过,我不会跟你计较的。”
他说得很轻,却给许言打了一针最有用的镇定剂。
她抬头看他,他眉眼温和。
是啊,她好像突然忘了,他是洛泽,为人处世优雅平淡的洛泽啊。
洛泽侧头看她的空白试卷,笑意浅浅:“写吧。”
许言下意识脱口而出:“那你呢?”
洛泽面色不改,竟然是询问的语气:“你想我怎样?”
空气似乎有一瞬间停滞,许言的心底仿佛掀起一层涟漪。
许言连忙站正,低头,打开笔盖,手腕压着自己的化学试卷,眼神懵懵的,一时没想好说什么。
洛泽似乎轻笑了声:“给我支笔。”
许言倒是这种时候反应很快,右手拿起一支仙人掌形状的黑水笔递给他。
洛泽接过,轻轻晃了晃,笔头处的仙人掌随着律动起来,软软的,很可爱。
“我写第七套的内容,等你写完选择题一起进去。”
当初见色起义扬言已经彻底放弃的许言同学,这会儿心脏又开始不争气地怦怦直跳了。
洛泽跟她并排站着,兀自提笔写字,许言却迟迟未下笔,试卷上的那些文字和化学符号怎么也看不清,脑海中浮现的不是解题思路而是洛泽时而深邃时而清澈的眼眸。
天呐,照这趋势,她还写什么作业?根本写不进去啊!
许言吞吞吐吐:“我感觉......”
洛泽:“嗯?”
“我感觉......啊没什么。”
许言本来想直言靠这么近不太妥,一方面乱了她的心神,一方面要是被巡视的老蒋看见了,指不定出什么幺蛾子。他们虽说没一点关系,但这个年纪多多少少都有些敏感,老蒋要是查出了些端倪,二十四小时盯着她,然后看破她的小心思约谈进行一番可有可无的思想教育,再被宋女士知道了......她日子可能会不太好过。
这么优秀的一个人站在她的面前,距离咫尺,先前一切豪言壮语自然都化为乌有,只剩下心虚,不安与悸动。
安琪说对了,她果然没骨气。
许言猛地摇摇脑袋,终于意识到上课已有十多分钟,自己还剩下十三道选择。
所幸,她的定力还是值得肯定的。
片刻后,她强迫自己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试卷上,屏气凝神,虽说鼻尖还是他的味道,但理智告诉她不去理会。
渐渐地,她进入了状态,以十几秒一题的速度完成题目。
终于到了最后一道选择,许言题目也没看直接大笔一划了个D上去,然后收拾收拾文具。
她并不知道,洛泽已经观察她很久了,在最后一刻才开口:“最后一题,你不需要再考虑一下?”
许言心想,学神级别的人物,应该不能理解她想要糊完作业的心思吧。
她潇洒地摇摇头:“就这样。错了就错了吧,我不在乎。”
洛泽将笔还给她:“那走吧。”
他两前后脚走进教室,老陈停下来稍稍检查了一下,心情似乎不错:“回位吧,下半节课是重点,要记笔记,下次记得完成作业按时提交。”
许言点头如捣蒜,这回可算是长了三个教训:
其一,下次一定要搞清楚老陈的家庭作业,其二,在顾淮安面前不能一直装逼,会遭雷劈,其三,抄作业就抄作业誓死中途不吃辣条。
不作死就不会死。
不过......
经此一役,有什么渐渐变淡的东西似乎又回来了。
他的眉眼,他的浅笑,他的味道,让她明白,喜欢然后放下,并不容易,至少,她对洛泽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