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淅淅沥沥地下着,滴答滴答。雨滴从屋檐处落下,一滴一滴的,砸在小水坑里,溅起了水花,“噗”又四散成许多小雨滴,向四周飞去。
雨中的翠竹,越发绿了。雨滴洗去了竹叶上的尘埃,那绿,越发明亮,娇翠欲滴。
雨纤尘于西窗下驻足,看着窗外的翠竹,发着呆。“是啊!又昏迷了好久呢!好能看见这世间景色,真好。”
风动白衣,若是只看背影,必然以为,那个明亮的少年已经回来了。
“雨先生”风雪看着雨纤尘,笑了,不忍打扰,但不得不打扰,不然那药可要凉了。
“嗯!风小姐。”雨纤尘礼貌地回着。
“药已经熬好了,雨先生请趁热服用。”风雪放下药,便准备向外走。
雨纤尘转身,道“风小姐留步,我有些事想请教。”
“嗯。”风雪微微点头,去找来软垫为雨纤尘设坐,又去倒了杯茶,置于雨纤尘面前,忙完之后,才坐到了雨纤尘的对面。
“有劳风小姐了。”并没有什么情感。
“不知雨先生,你……想问些什么?”风雪已经猜了个大概,虽然有些慌张,但依然得体而温柔。
“是谁送我来的苗寨?”
“是…我。”风雪强装镇定,她回忆着,当初云澜送雨纤尘来时,所说的话,确定自己没有暴露后,才偷偷松了口气。
“哦!”雨纤尘微微皱眉,显然有些怀疑。虽然他昏迷了很久,但他总感觉一直有人在照顾自己,是那种熟悉的感觉,应该是云澜才对。
但昏迷时容易产生幻想,见着风雪笃定的样子,倒是信了。
“我自己诊了脉,发现黑绝毒已经解了,不知,是不是?”
风雪点点头,道“是木土司救了你,他说救你用了苗族秘法,具体如何,我也不清楚。”“哦,对了,你现在应该没事了吧?”
“嗯,已经无碍了,多谢风小姐。”雨纤尘起身行了一礼。
“雨先生,药有些凉了,要不我去热热。”风雪寻了半天,终于找到个借口。
“不用。”雨纤尘随即接过药来,一饮而尽。“又是那种味道,这三日的药草都在不断变化,有些药确实不太清楚是什么,但为何总是有种奇怪的味道呢?”雨纤尘的脑海中闪过无数问题,却依然面不改色。
见着雨纤尘喝完了药,风雪立刻递过早已准备好的茶水道“有些苦吧?”风雪贴心地询问着。
“没事。”“有劳了。”
“对了,苗汉两族正在交战,雨先生也需要服药半年,所以得暂居苗寨了,不知雨先生是否习惯?”
“哦!”有些无奈,但也没有办法,再急又能如何。
从那天决定离开开始,雨纤尘其实就已经有避世的心思了,所以这消息也许砸起了波澜,但无法改变雨纤尘的决定。
雨纤尘再次经历了生死,反复在生死边缘挣扎的人,更能懂得活着的可贵。
风雪见着雨纤尘如此淡然,倒是有些奇怪。不过她无疑是有些兴奋的,因为雨纤尘没有要回去的意思,也没有提到云澜,这岂不是给了她机会。
机会是难得的,所以聪明如风雪,自会抓住。诚然,在以后的岁月中。风雪也确实抓住了机会。
“先生你……”风雪有些好奇,内心忐忑,还是问了出来。
“你是奇怪我为什么并不急着回去?”雨纤尘淡淡看了风雪一眼。
“是。”风雪点点头。
“说实话,我可能再也不会回去了。”雨纤尘的眼眸中不再有变化,连哀伤都没有。
风雪着实有些吃惊,道“为何?”
“因为我产生了恐惧,我有些害怕,不敢再回去为他们带来厄运了。”
“先生所经历的,我多少有些耳闻,不知道,先生还能不能行医。”
“不知道”雨纤尘有些迷茫地摇了摇头。是啊!他的未来就像屋外空蒙的雨天一样。
屋外的雨有些密了,细而密集,打在屋瓦上,沙沙做响。不知为何,好像感受到有某个声音在召唤自己,雨纤尘站了起来,向外走去。
推开门,雨后的清新感扑面而至,是被雨洗净后泥土的味道,很好闻。
“久违了!”雨纤尘脱口而出,不知道在讲给谁听,也许是风雪,也许是这片天地。
慢慢的,雨纤尘稳健地,一步一步,向那芭蕉走去。
雨丝落下,立即在雨纤尘的表面蒙起一层水珠,白色的衣角在青石板上扫过,卷起片片青色的痕迹。
林中的鸟儿喳喳叫着,就像在演奏歌谣一样,清脆动耳。
无数回忆从脑海闪过。
“啪”聚集已久的水滴砸了下来,打在青翠的芭蕉叶上,雨滴四溅开来,直扑雨纤尘的面门。
“啪”一把玉制的扇子,掉在了地上,碎了一地。
回忆总是奇怪的,许多早已忘记的画面,也许只是暂时藏了起来,然后突然出现。
“雨先生。”风雪轻柔地叫着,一把伞遮了过来。
雨纤尘并没有要走的样子。
“雨打芭蕉,容易激起愁绪,愁绪伤身,先生你……”
“没事。”
“嗯。”风雪小声回着,还是那么温柔,小心翼翼。这种态度不会让人厌烦,她总是很好地把控着尺度,所说的,所做的,都十分耐心。
小心地将伞往前送了送,终于将雨纤尘完全遮住了。风雪微微松了口气,却不止自己的半个身子已经站在了雨中。
二人就这么在雨中站着,也不说话,实则心中翻过无数念头。这么宁静的雨天,总是让人有无数的遐思。
良久,雨纤尘总于醒了过来,转过身。
风雪立即将自己的眼睛收了回来,向远山飘去。
“多谢风小姐了!”说着雨纤尘接过伞。看着风雪被雨打湿了一半的身子,一丝感动浮过心头。
一个人在另一个人心中会留下怎样的印象,总是因为些小事改变。
“哦!”风雪紧紧握着伞柄的手,缓缓松开,又道“没事,应该的。”
也许有很多种回答,但这句“应该的”也许比其它回答都好,因为它再一次激起了雨纤尘心中的愧意。
“最近确实麻烦风小姐照顾了,不知道风小姐有没有什么愿望?或者需要做什么事?如果能做到,纤尘愿意代劳。”
“没有。”
二人就这样在雨中走了许久,风雪总是那样温柔而不争,可谓最佳倾听者,所以和她交流,总有一种很舒服的感觉。